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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好多了。”洛威爾一眼就看到了菲爾茲手中的東西,而菲爾茲似乎想要藏起來不讓他看見。“有事情發生了,是不是?”
菲爾茲臉色蒼白,神情沮喪。
“菲爾茲,別……”
“我要你比我更強健,洛威爾。為了朗費羅,我們必須……”
“又一起謀殺?”
菲爾茲把報紙遞給他,“那倒沒有。撒旦被逮著了。”
總局的小囚室有三個半英尺寬,七英尺長。裡面是一扇鐵門,外面又有一扇門,硬橡木製的。關上第二道門,囚室就變成了一個地牢,透不進一絲光亮,或者說甭想有一絲光亮。一次可以把一名囚犯在裡面關幾天,直到他再也忍受不了黑暗,願意訊問什麼就招供什麼。
伯恩迪,波士頓僅次於蘭登·皮斯利的第二號保險箱大盜,聽到鑰匙開橡木門鎖的聲音,接著從門與門框錯開的縫隙里射進來眩目的煤氣燈燈光,弄得他頭暈眼花。“在這兒關上我十年零一天,豬!我沒有殺人,我決不會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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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丁俱樂部》第十三章(2)
“你小心了,伯恩迪!”看守厲聲喝斥。
“我發誓,以我的人格擔保……”
“以你的什麼擔保?”看守笑著問道。
“以一個紳士的人格擔保!”
這會兒,看守扭著伯恩迪把他推進了一個房間,然後把他摁在一把椅子上。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伯恩迪懶洋洋地對坐在他對面的人說,“我本來是想跟你握手的,但你看到了我活動不方便。聽著……聽我講,第一位黑人警察,戰鬥英雄。在辨認嫌疑犯的時候,有一個流浪漢跳窗了,而你就在現場!”伯恩迪想起那個精神錯亂的跳窗者不由得笑了起來。
“地方檢察官想對你處以絞刑,”雷平靜地說,伯恩迪一下子笑不出來了,“你死定了。如果你知道你被逮到這兒來的緣故,告訴我。”
“我的絕活就是撬保險箱。我是波士頓最棒的,我的意思是,比那個狗娘養的小混混蘭登·皮斯利強多了!但我沒有殺什麼法官,神父也不是我殺的!”
“你怎麼會被逮到這兒,伯恩迪?”雷訊問。
“那幫偵探都是騙子,他們在所有的車站都布置了眼線!”
雷知道這是很有可能的。“在塔爾波特家被搶劫的當晚,也就是他被殺害的頭一個晚上,有兩個目擊者看到你在牧師的住宅周圍踩道兒。他們說的是真的,不是嗎?正是因為這個,亨肖偵探選定了你。你的罪行足以讓你承擔這個責任。”
伯恩迪想反駁的,但他猶豫不決。
“我給你看一樣東西,”雷說,仔細觀察著對方的反應,“它可能對你有幫助,要是你看得懂的話。”他隔著桌子遞過去一個密封的信封。
儘管戴著鐐銬,伯恩迪還是用牙齒勉強撕開了信封,展開摺疊成三層的質量不錯的信紙。他看了不到幾秒鐘就如同受到了巨大打擊,把它撕成兩半,發瘋般的猛踢牆壁和桌子,頭像鐘擺似的往上面撞。
霍姆斯看著報紙的四個角卷了起來,慢慢地邊沿也著火了,然後整張紙就被火焰吞噬了。
他在回想洛威爾的那番情感爆發,洛威爾的話並沒有準確擊中他十五年前對韋伯斯特教授的盲目信任。事實上,波士頓人已逐漸喪失了對這位名譽掃地的醫學教授的信任,可霍姆斯沒有理由這樣做。在喬治·帕克曼失蹤後的第二天,他見到了韋伯斯特,並跟他說起了這一神秘事件。韋伯斯特態度和藹,臉上沒有一絲一毫偽裝之色。後來人們發現有關韋伯斯特的傳聞是和下列事實完全吻合的:帕克曼來收取債務,韋伯斯特把欠帳付給了他,帕克曼撕了借條,然後帕克曼就離開了。霍姆斯捐了一筆款子幫著支付韋伯斯特辯護團的費用,他把錢夾在一封慰問信里寄給了韋伯斯特夫人。霍姆斯作證說韋伯斯特是一個高尚的人,說他捲入這樣一樁罪行絕對令人難以相信。他還向陪審團解釋說,並沒有什麼方法可以據以斷定在韋伯斯特的房間裡發現的痕跡是帕克曼先生遺留下來的——它們有可能是他的,也極可能不是。
不是霍姆斯對帕克曼缺乏同情心。畢竟,喬治曾經是醫學院最慷慨的贊助人,他捐款購置了醫學院在諾思·格羅夫街的設備,甚至解剖學和生理學教授這個職位,也就是霍姆斯醫生現在的職位,也是他捐款設立的。霍姆斯甚至還在帕克曼的紀念儀式上說過一番讚頌他的話。說不定帕克曼可能發瘋了,精神恍惚地走丟了。保不准這個人還活著,而他們在這裡依據最荒謬不過的間接證據要對一個他們自己的人處以絞刑!莫不是那個門房在可憐的韋伯斯特逮到他賭博後害怕失去工作,從醫學院的大量實驗品中找來了骨頭碎片,然後在韋伯斯特的房間裡放得到處都是,炮製出一個似乎另有隱情的場面?
像霍姆斯一樣,韋伯斯特是在一個舒適的家庭環境中長大的,後來進了哈佛大學。他們倆雖然都從醫,彼此的關係從未密切到特別的程度。可是從韋伯斯特被逮捕的那一天起,特別是在這個可憐的人因自己給家人帶來了恥辱而萬分痛苦並企圖服毒自殺後,霍姆斯醫生覺得他們倆的關係比自己和其他任何人的關係都要密切。突然發現那個陷入了即將毀滅的境地的人就是他自己,這難道不是很有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