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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輛車的駕駛不經意地瞥了她一眼,然後又看了一眼,皺起了眉頭。他減慢車速,尾隨在他們後面。但這時計程車猛地一拐,順著出口坡道駛下高速公路,進入皇后區。計程車轉進一條小巷,又疾馳過一片廢棄的倉庫區,時速至少有六十英里。
“你想做什麼?”
塔米瓊拍打著隔板。“開慢點!這是哪兒?……”
“歐,上帝!不!”約翰喃喃說道:“看!”
司機不知什麼時候戴上了滑雪用的頭套。
“你想幹什麼?”塔米瓊大叫。
“想要錢嗎?我們給你錢。”
前座上的那人仍然一語不發。
塔米瓊拉開手提包,取出她的黑色筆記本計算機。她向後側了側身子,用筆記本計算機的一角狠命地砸向車窗。巨大的聲響似乎把前座上的司機嚇了一跳,但窗玻璃卻好端端地沒事。計程車猛地一偏,差點撞上路邊建築物的磚牆。
“給你錢!要多少?我可以給你很多錢!”約翰氣急敗壞地叫著,眼淚順著他肥胖的面頰流了下來。
塔米瓊再次用計算機砸向車窗。計算機的屏幕在巨大的撞擊力作用下飛脫了出去,然而車窗依然完好無損。
她又試了一次,這次計算機的機身裂開了,從她的手中脫落。
“歐,媽的!……”
他們兩人突然被猛烈地甩向前方。計程車在一條陰暗的死巷裡戛然停下。
司機鑽出車外,手裡握著一把手槍。
“求求你,不要!”她哀求說。
司機走到計程車後半邊,彎下身子,透過髒乎乎的玻璃向后座上張望。他在那裡站了很長一段時間。塔米瓊和約翰拼命後退,一直抵到另一側的車門,兩具汗濕的身體緊緊地摟在一起。
司機把手彎成杯子的形狀,遮擋住路燈射來的光亮,更加仔細地打量著他們兩人。
猛然間,一聲巨響迴蕩在空中。塔米瓊不由得瑟縮了一下身子,而約翰也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尖叫。
在司機的身後,遠方的空中霎時布滿了一道道明亮的紅色、藍色的火焰條紋。隨後又是幾聲轟響和尖嘯。那司機轉身抬頭,正好看見一張巨大的、橘紅色的蛛網籠罩在城市的上空。
是焰火,塔米瓊想起在報紙上讀到的消息。這是東道主和聯合國秘書長送給出席會議的代表們的禮物,歡迎他們來到這個地球上最偉大的城市。
司機又朝計程車轉過身來。“啪嗒”一聲,他拉開門鎖,慢慢地打開了車門。
第2節:報案人沒有留下姓名
像通常一樣,報案人沒有留下姓名。
所以,就沒有辦法倒過去搞明白報案人說的究竟是哪一塊空地了。總部的無線電說:“他說是在三十七街靠近十一街的地方。就這些。”
通報中心的人從來也搞不清楚兇案現場確切的地點方位。
雖然才是早上九點鐘,已經熱得讓人汗流不止了。艾米莉亞?莎克絲撥開一叢高高的茅草。她正在進行“光身搜查”——這是犯罪現場調查人員的行話,就是以S形路線前進搜索可疑物。什麼也沒有。她低頭朝別在深藍色制服上衣上的對講機說話。
“巡警5885呼叫總部。沒有任何發現。你們有進一步的消息嗎?”
在一片起伏不定的噪音中傳來調度員的回答:“5885,目前沒有更多關於案發現場的消息。但有一件事……報案人說他希望受害人已死。完畢。”
“請再說一遍,總部。”
“報案人說他希望被害人已經死了。他說最好是這樣。完畢。”
“完畢。”
希望被害人已死?
莎克絲奮力越過一道破舊的鐵絲網,開始搜尋另一塊空地。還是沒有發現。
她想離開了。只須呼叫10-90,報告說沒有任何發現,就可以回到丟斯區,那是她日常巡邏的區域。她的膝蓋很痛,而且熱得好像被人丟進這糟糕的八月天裡生燜活烤一樣。她只想溜到港務局和那裡的小毛孩瞎混,再來上一大罐亞利桑那冰茶。然後,在十一點三十分的時候——距離現在只有兩個小時了——她就可以清理好在中城南區的抽屜,前往下城區接受培訓了。
但是她終於沒有這樣做。她不能丟下這通報案電話不理。她繼續往前走,沿著熾熱的人行道,穿過兩棟已經廢棄的公寓之間的夾道,走進另一片長滿植物的空地。
她把細長的食指深入平頂警帽里,透過高高地盤在頭上的層層又長又紅的頭髮,難以抑制地抓撓著。為了抓撓到更多頭皮,她索性把警帽褪向一邊,一陣狂搔。汗水順著她的前額流下來,癢兮兮的,於是她又猛撓了幾下眉毛。
她在想:在街上的巡邏生涯只剩下最後兩個小時了,我能撐得住。
莎克絲繼續前進。在走進一叢灌木時,今天早上以來她第一次感覺到心神不安。
有人在看著我。
熱風吹過干灌木叢,發出沙沙的聲響。一輛輛汽車卡車開足馬力,喧鬧地從林肯隧道進進出出。她想起巡警們經常會想到的一件事:這個城市是如此地嘈雜,就算有人從背後向我走來,走到舉起刀子就能刺中我的距離,我也不會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