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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住哪兒?”萊姆問,心中希望這種彬彬有禮的客套話能讓他們厭倦,然後請他們上路。
“布魯克林,在高地上。我有時候步行上班。你不是知道我一直在減肥嗎?原來減肥的秘訣不在於節食,而在於鍛鍊。”
萊姆根本看不出萊昂?塞利托和三年半前相比有何不同,看不出他是胖了還是瘦了。在他眼裡,塞利托十五年來一直是一個樣子。
“那麼,”年輕的班克斯說:“你是說,一會兒有醫生要來,為了……”
“一種新療法?”萊姆替他說完聲音漸小的問題。“沒錯。”
“祝你好運。”
“非常感謝。”
現在是上午11點36分。過10點已經很久了。對醫生來說,遲到是最不可原諒的錯誤。
他看到班克斯的眼睛兩次瞟向他的腿。在第二次的時候,他把這個臉上長著青春痘的小子逮了個正著。不出他所料,這個年輕警察的臉馬上變紅了。
“總之,”萊姆說,“我恐怕真的沒有時間幫你們忙。”
“但他還沒到,不是嗎?那個醫生?”萊昂?塞利托用他那種專門用來戳穿嫌疑犯編造的謊言時的冷酷堅硬的口氣問。
湯瑪士端著一壺咖啡出現在門口。
萊姆用口型無聲地罵了他一句粗話。
“林肯忘了問二位先生想喝點什麼了。”
“湯瑪士總把我當成小孩子。”
“如果有必要的話。”這位看護頂嘴說。
“好吧。”萊姆被激怒了。“請喝點咖啡。我也要來點有益健康的東西。”
“太早了。”湯瑪士說。“酒吧還沒開門呢。”絲毫不理會萊姆衝著他的臉糗得有多難看。
班克斯的目光又一次瞄向萊姆的身體。或許他原本以為萊姆會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實際上在那次意外發生後不久,萊姆身體萎縮的現象就停止了。他的頭一位理療醫生用盡了各種辦法醫治他。還有湯瑪士,雖然他有時候像茅廁里的石頭又臭又硬,有時又像個老奶奶嘮叨沒完,但作為康復護理員,他真棒得沒的挑。他每天幫萊姆做被動關節運動,用角度測定法認真測量,記錄下萊姆身上每一個關節能夠承受的活動範圍,並仔細檢查在持續的推拉活動中手腳的痙攣狀態。被動關節運動不是什麼神奇療法,但它確實有效,既阻止了肌肉萎縮,又保證了血脈暢通。對一個三年半以來肌肉活動只能局限在肩膀、頭部和左手無名指上的人來說,林肯?萊姆的狀況不能算太糟。
年輕的警探把視線從萊姆的手指上移開。萊姆左手的無名指放在一個複雜的黑色電子控制裝置上,這個裝置先連接到另一個控制器,再從那裡派生出許多管道和纜線,與計算機和牆上的屏幕相連。
癱瘓者的日子很不好過。這是多年前一位醫生告訴萊姆的話。但至少,有錢的癱瘓者要幸運一些。
塞利托開口了:“今天早上西區發生了一起謀殺案。”
“上個月我們接到報告說有一些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失蹤,”班克斯接著說:“所以一開始我們以為又是一起類似的案件,但結果不是。”他以戲劇化的口吻說:“被害者是昨晚那些人中的一個。”
萊姆一臉茫然地望著這個滿臉疙瘩的年輕人:“哪些人?”
“他沒有看新聞。”湯瑪士說:“如果你們說的是那起綁架案,他可沒聽說。”
“你不看新聞?”塞利托笑了起來。“你這傢伙一天看四種報紙,還把本地新聞錄下來帶回家看。布萊妮告訴我,有一天晚上你們做愛時,你居然叫她凱蒂?庫里克(Katie Couric,美國全國廣播公司“今日新聞”的女主播。——譯者)”
“我現在只讀文學作品。”萊姆假模假勢地說。
湯瑪士插上一句:“文學作品永遠是新聞中的新聞。”
萊姆沒理他。
塞利托說:“一男一女從西海岸談完生意回來,在甘迺迪機場坐上一輛黃色計程車,然後就再也沒回到家。”
“這裡有一份大約昨晚11點30分的報案記錄。當時那輛計程車正行駛在皇后區的布魯克林—皇后區的高速公路上,車子后座上有一對白人男女,拼命地敲打玻璃,似乎想打破車窗逃出來。沒有人記下車牌或車型。”
“目擊者——那個看見這輛計程車的人,可曾看清司機的長相?”
“沒有。”
“后座的女人呢?”
“目前沒有她的消息。”
11點41分了。萊姆真的對威廉?伯格醫生感到憤怒了。“討厭的案子。”他心不在焉地嘀咕道。
塞利托大聲地長長嘆了口氣。
“接著說,說下去。”萊姆說。
“他戴著她的戒指。”班克斯說。
“誰戴著誰的什麼?”
“被害人,他們今天早上發現的。他戴著那個女人的戒指,就是另外一個乘客。”
“你能確定是她的?”
“戒指內環有她的姓名縮寫。”
“這麼說你們有一個unsub,”萊姆接著說,“他要讓你們知道那個女人在他手裡,而且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