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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女人,依舊那個女人,抱著那隻白貓從大開著的鐵門走進院子。我伸手關上窗戶,手抖抖地拉上窗簾。但好奇心使我掀開窗簾的一角往外窺看,我想她一定看到了我,因為她在走動時照我的窗戶微微看了看,映著街道的光我看到她好像還笑了笑。她依舊走到那間屋子去,屋子燈亮了,——應該不是燈,因為我想著屋裡沒有燈,好像只有一支蠟燭在臨窗的破桌子上。
我不由得渾身發抖,鑽進被窩。迷迷糊糊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
忽然聽到貓叫,就在屋裡某個位置。抬頭看時,那個女孩子赫然立在窗前,一身白色綢緞衣服別致優雅,對我微微笑著,毫無惡意,一時我竟忘了害怕,抖膽問道:“你是誰?怎麼會到我的屋子來?”
“你知道的,我是鬼,但我不是惡鬼。我不會害你。”她安靜地說道,聲音輕柔婉轉,那隻白色的貓在她懷裡抬頭來看我,偶爾叫上兩聲。
“其實我不應該出來,這樣會嚇到人。但我的靈魂如果得不到安寧,我就不可能消失。我必須出來。”她嘆了一口氣;我發現她真的是蠻漂亮的一個女孩子,不過二十多歲的樣子。
她悠悠地說道:“我告訴你,初七、初八、二十二、二十三是我來的時候,還請你到時關上窗子,看到時不要驚嚇。我已經嚇壞了這裡的人家,看到別人把窗子堵起來,讓我不安了。”
“那你為什麼出來呢?”我好奇心再次萌發。
“我已經死了八十一年了。樓後有一所別墅,現在已經毀掉,只留下後院的小屋子,我的屍骨就在那裡。我必須出來。”她說話很慢,飄飄悠悠地象風箏一般。
(四)
然後我醒了,卻發現自己不過在做夢。屋外有孩子哭,再細聽時,一長一短卻是貓悲慘的嗚叫,不是叫春聲,怪磣人的。我突然定下心來,打開後窗來看,卻什麼也沒有,連貓叫都沒有,只有不遠處的街道上偶爾穿行過的車的轟轟聲。
我算了一下,上次見到她,果然是二十三號。而今天是初七,那麼初八,明天晚上,她應該還會出現的!我心不由激動起來,我很想知道這是不是事實,還是我在做夢?如果是,這其中又著怎樣曲折的故事緣源?
第二天晚上,我特意沒有關窗,也沒拉上窗簾。
十點鐘剛過,一聲貓叫,她從鐵門外飄進來,我想她是腳不沾地的。她對我笑笑揮了揮手,就進那小屋子裡了。我一直等著她出來,看那屋裡燭光搖曳。
十二點整,她驀然出現在小屋外,我爬在窗台上已經嗑睡了。她也許奇怪我沒有去睡覺,在我的窗前停下,撫弄懷裡的貓,那是一隻純種的波斯貓,毛髮梳理的整齊乾淨,看得出主人對它的偏愛。
“你怎麼還不睡的。夜已深了。我也該回去了。”
“等一會好麼?我很好奇,想知道你的故事。或許,我可以幫你的忙。”我嚅嚅地說出來。
她笑了,伸手掠了一下鬢角:“你會知道的,晚安。”說完她就飄出院門不見了。
我想,這其中一定存著很傷情的故事。那麼一個可愛的女孩子,會有什麼悽美的故事呢?多少年前的某月某日,在這兒,一定發生了什麼不為世人知道的故事。
(五)
懷抱白貓的女人(3)
一連半個多月,她再也沒有出現。月亮圓了又缺,太陽升了又落。終於過了二十一日又是二十二了。九點多,半個月亮浮在樹梢上,冷冷清清的光芒恍恍惚惚地飄動。
等的時間長了,我坐在窗前的椅子上迷上眼睛迷糊著。茫茫然中,那女孩子飄舞過來,對我招手我跟上去,我想,她要我去一個地方。貓兒在前邊跑去,時而爬到樹上,時而趴地戲嬉。眼前忽然是一座樓台,清宮末年的建築,透著歐式風格,兩旁綠樹高聳,灌木從生。
月亮照耀下,一切都朦朦朧朧,她神色凝重起來,扶著一顆樹目光迷離盯著面前這幢三層的樓閣。
“這就是我的家,我活了二十四歲,一直沒離開過這幢房子。”奇怪的是房子裡沒有人,什麼人也沒有,只看到精美的家俱和豪華的古式裝飾,那些立柱,那些華貴的絲綢的帷幕,那些雕欄,那些古玩玉器。
她帶我來到一間房裡,說:“這就是我原來的臥室。”我審視一番,果然是舊時女子的房間,不過有一大排的書櫃,一些花盆裡生著長茂盛的草木,還有刺繡的繡板。空氣中還有一種奇怪的香氛。
“二十歲的時候,家裡來了個主管,年青瀟灑;從沒接觸陌生男性的我就這樣一見鍾情喜歡上了他。”可以看出她眼裡對往事的憧憬與感想。“那會兒我有多快樂哦,即使成天見面,但還要偷偷摸摸地約會。我是那麼想一時一刻跟他在一起……”聽到這兒,我想這一定是富家小姐與窮小子的愛情故事了。“這樣一年後,爸爸安排我赴英國去留學,我還沒走,爸爸突然病了。——忘了告訴你了,我媽媽早死,家裡除了我,就只有爸爸在我十八歲時娶的的二娘。”說到這兒,她又嘆了一口氣。
“二媽對我很客氣,雖然我不喜歡她。爸爸病了後,我出國的日程也就放棄了;這正合我願,我可以因此跟他在一塊。但爸爸的病一直不好,越來越嚴重。後來,就病故了。我成了半個孤兒……雖然父親給了我三十之二的財產,但我一點不會理財。我爸是獨子,也沒親戚,只有把我託付給他,但告訴我不要嫁給他,他已經三十歲了,但他就成了我的財產主管。二媽分了別處的房產,我還在這兒,還有我們的僕人。你要知道,你住的樓房,就是我們家僕人住的。你的那間,就是他的。”她動了一下,或許是站累了,我倚著一棵樹聽她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