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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說神情越狂亂,喬納森彎下腰來,哈克爾夫人拽著他,讓他在床邊坐下,並緊緊地抱住了他。
范·黑爾辛和我試圖讓他們兩個鎮定下來。教授拿起他的金十字架非常冷靜地說:“別害怕,親愛的,我們在這裡。只要隨身帶著它,邪魔就無法靠近你。你現在安全了。我們一定要保持鎮定,然後好好合計一下。”
米娜渾身戰慄,一言不發,把頭靠在丈夫的胸膛上。當她抬起頭來的時候,喬納森白色睡衣上便留下了點點血漬,那是米娜唇邊的鮮血和脖子上還在流淌的鮮血沾在了上面。
她一見就立刻縮回了身子,低聲呻吟一聲,邊抽泣邊輕聲說:“污穢,污穢!我再也不能碰他,也不能親吻他了。哦,現在他最恐怖的敵人竟然是我,現在他最有理由害怕的人是我了。”
聽到米娜這麼說,喬納森堅決地說:“胡說,米娜。你這樣說對我是一種恥辱,我再也不要聽到你這樣說。讓上帝來做裁判,如果我對你有任何這種想法或者行為,那就讓上帝懲
罰我,給我比今天晚上更令我痛苦的懲罰!”
他伸出雙臂把米娜摟在胸前,而米娜就在喬納森懷裡抽泣。喬納森熱淚盈眶地看著我們,他的鼻翼微顫,但嘴角卻緊緊地抿在一起。
過了一會,米娜的哭泣聲漸漸微弱下來。這時,喬納森竭力鎮定地對我說: “現在,謝瓦爾德醫生,把一切都告訴我吧。我應該知道全部的事實,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
於是,我把事情經過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他表面上看起來很沉著的樣子,但是當我講到伯爵是如何粗暴地以那種姿勢抓住米娜,並強行把她的嘴按到他的傷口上時,他的鼻翼抽動,怒目圓睜。不過,我有趣地看到,即便在這一刻,面色蒼白的哈克爾還不斷地用手溫柔地安慰米娜,在她的頭髮間輕輕撫摸著。
我正好把事情經過講完的時候,昆西和亞瑟敲了敲門。我們示意他們進來。范·黑爾辛詢問地看了看我,我領會了他的意思,他是想讓他們兩個進來說點別的事情,這樣好把這對悲悲戚戚的夫婦的注意力分散開。
我會意地點頭。於是,范·黑爾辛問他們倆在外面看到什麼,或者做了什麼事情沒有。亞瑟回答說:“走廊,還有其他任何房間裡都沒有。我到了書房,他顯然曾經去過那裡,但是他已經走了。但是,他已經……”他突然停了下來,看著床上虛弱的米娜。
范·黑爾辛嚴肅地說:“繼續,亞瑟,這裡沒什麼可隱瞞的。我們現在的希望就是知道一切真相。儘管說吧!”
於是,亞瑟繼續說道:“他到過那裡,可能就幾秒鐘的時間,但是卻搞得亂七八糟。我們所有的資料都被燒毀了,只剩下一堆灰燼,上面還閃著藍色的小火苗。你的那些錄音磁片也被他扔進了火里,磁片上面塗著蠟,所以火燒得很旺。”
我打斷了他:“感謝上帝,幸好保險箱裡還有另外一套備份!”
他臉色一喜,不過馬上又沉了下來。他繼續說:“於是,我跑下了樓梯,但並沒有發現他的影子。我看了看倫菲爾德的房間,也沒發現他的蹤跡,除了……”他又停了下來。
“說呀!”哈克爾嘶啞著嗓子說。
亞瑟低頭潤了潤嘴唇,補充說:“那個可憐的傢伙已經死了。”
哈克爾夫人抬起了頭,一個接一個地看著我們,然后庄嚴地說:“這是神的旨意!”
我只覺得亞瑟的話里好像有所保留,但是我想那肯定是有原因的,所以我沒說什麼。
范·黑爾辛轉身問昆西:“你呢?昆西,你有什麼要告訴大家的?”
“一點點。”他回答,“可能會有很多發現,但是我現在不敢肯定。我想如果可能的話,最好我們能知道伯爵離開這所房子後會去哪裡。我並沒有看見他,但是看見一隻蝙蝠從倫菲爾德的窗口飛出來,並朝西飛去了。我本以為他會飛到卡爾法克斯,但他很顯然去找別的巢穴去了。他今晚不會回來了,因為東方已經泛紅,黎明就要到了。我們明天必須採取行動!”
最後幾個字他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有那麼好幾分鐘沒有人講話,我感覺我幾乎都能聽見每個人的心跳聲。
范·黑爾辛輕柔地把手放在哈克爾夫人的頭上,說道:“現在,米娜女士,可憐的,親愛的米娜女士,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上帝知道我並不想讓你痛苦,但是我們有必要知道真相。因為我們現在更加需要加緊行事,時間非常緊迫了。了結一切的時間很近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現在就是我們獲得信息,以便將來得以倖存的機會。”
可憐的米娜渾身發抖,看得出她內心非常緊張,她把她丈夫抱得更緊了,頭也在丈夫的胸膛上越埋越低。然後,她忽然驕傲地抬起頭來,把手伸向了范·黑爾辛,范·黑爾辛握住它,俯身親吻了一下,然後緊緊地攥在自己手心。而哈克爾緊緊握著米娜的另一隻手,一條胳膊還堅定地摟著她。
米娜停頓了一下,好像是在清理思路,然後她開始訴說: “我吃了安眠藥,但過了很久都沒有用。我反而變得更清醒了,腦海里不斷浮現出各種恐怖的幻想,都和死亡和吸血鬼有關,充滿了鮮血、疼痛以及困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