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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爾摩爾公報》 9月18日專題報導: 逃亡之狼的危險歷程
儘管多次請求,又每每遭拒,但是我最終還是以《帕爾摩爾公報》的名義設法找到了動物園的一個分區看守人,其中狼區就在他的管轄範圍之內。托馬斯·比爾德爾住在大象館後面籬笆牆裡的農舍中,我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喝茶。托馬斯夫婦非常好客,他們年歲已大,但沒有孩子,如果他們招待我的那些東西對他們來說是家常便飯的話,那麼他們的日子應當過得不錯。
看守一開始不願意談“正事”,直到我們吃完晚飯為止,這頓飯吃得很讓人滿意。隨後在收拾完餐桌之後,他點燃了菸斗,說: “現在,先生,你可以問你想問的問題了。請原諒我在用餐前拒絕談論那些專業性的東西。我在問我的轄區的那些狼、豺、鬣狗們問題之前都會讓它們喝完下午茶。”
“問它們問題?這是什麼意思?”我問道,我想引他打開話匣子。
“用竿子敲它們的頭是一種方式,而當那些傢伙在異性面前含情脈脈賣弄自己時,輕輕摩挲它們的耳朵則是另外一種方式。一般情況下,我並不急於看到結果,我只是在用竿子敲它們的頭之前先摸摸它們,餵它們一點吃的。等到它們吃飽喝足了後我才會與它們對話,而之前我只會摩挲它們的耳朵。懂了嗎?”
他還富有哲理地補充道:“其實在人性之中有很多跟這些動物相通的習性。現在,你來到這裡要問一些關於我的事情,看到你那麼性急,我當然有些惱火,所以我故意等到你急不可耐的時候再考慮是否回答你的問題。甚至當你對我蔑視嘲諷時,我也不會回答你的問題,我會叫你去向主管方面打聽。如果你沒有冒犯我,我會叫你下地獄嗎?”
“說的好像有些道理。”
“我並不想和你爭鬥。我只是一個俗人,也需要覓食,就像狼、獅子或老虎那樣。現在,夫人為我切了一塊蛋糕,為我沖好了茶,我感到很滿足。所以,你也可以為你所要的來試著摩挲我的耳朵,但請不要在我面前咆哮。把你的問題提出來吧。我知道你為何而來,是關於那頭逃掉的狼吧?”
“確實如此,我想要知道你的看法,告訴我這事是怎麼發生的,在我知道了整個事情的經過之後,我想要請你談談這件事發生的原因是什麼,你覺得結果又會如何?”
“好吧,閣下。我就講講整個事情的經過。那頭狼叫波斯克爾,是從挪威運到加穆拉克的三匹灰狼中的一匹,我們在四年前把它買了下來。這是匹規規矩矩的狼,從來沒有招惹過什麼麻煩。我很吃驚會是它想要逃跑,而不是別的動物。但是你不能真的信任狼對嗎,就像你不能信任女人一樣。”
“別聽他的,先生!”托馬斯夫人笑著打斷了他的話,“要不是他自己就像匹老狼的話,他也不會那麼長時間和那些動物混在一起。不過他倒不會傷害人。”
“第一次受到打攪是在昨天餵完食的兩個小時後,當時我正在為一隻生病的小美洲豹鋪窩,然後我聽到了一陣痛苦的號叫聲,我立刻走了出去。那是波斯克爾,它眼淚汪汪地在籠子裡面狂叫著,似乎想跑出來。那天沒有多少遊人,但是附近只有一個高個子男人,尖下巴,鷹鉤鼻和翹鬍鬚,鬍子有一點泛白了。他表情冷若冰霜,雙眼放著紅光。我不太喜歡他,因為我覺得是他把狼激怒了。
他的手上戴著白手套,他指著那些狼對我說:‘管理員,這些狼好像不太開心?’
“‘也許是因為你,’我說,因為我不喜歡他那副腔調。我本來希望他會生氣,但他沒有。他只是不屑地笑了笑,露出滿嘴尖利的白牙。‘哦,它們不會喜歡我。’他說。
“‘哦,會的,他們會喜歡你的,’我模仿他的口氣說,‘它們喝下午茶時總想要一兩
根骨頭來磨磨牙,你不是正好有很多嘛。’
“不過奇怪的是,就在我們講話的同時,那些動物都伏到了地上。我走近波斯克爾,它讓我像往常一樣撫摸它的耳朵,但是該死的是那個人也走了過來,居然也把手伸進去摸那匹老狼的耳朵。
“‘小心!’我說,‘波斯克爾動作很快。’
“‘不要緊,’他說,‘我很習慣它們!’
“‘你也是幹這行的?’我問,同時脫下了帽子向他致意。對我而言,從事狼狗買賣的人都是管理員的朋友。
“‘不,’他說,‘不完全是幹這行的。但是我已經養了一些當寵物。’他像個領主般優雅地摘下了帽子對我行了個禮,便離開了。老波斯克爾一直盯著他的背影直到消失,然後跑到角落趴了下來,然後整個傍晚都不願走到籠子出口處來了。
“昨天晚上,月亮剛一出來,這裡的狼就都開始嚎叫起來,也不知道它們為什麼叫,附近沒有任何人,除了有某個人在公園後面的小道上召喚一隻狗的聲音。我曾出去過一兩次看看是否有什麼情況,結果沒有發現異常,然後狼群的叫聲也停止了。在將近十二點的時候,我做了臨睡前的最後一次巡視,一切正常,不過當我來到老波斯克爾的那個籠子的對面時,我看見籠子的圍欄已經被扭斷了,籠子是空的。這就是我知道的事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