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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上帝保佑你,先生,我並不介意在這樣的一個瘋人院裡有人會對我說些什麼。你和這裡的管理者居然要和那樣的野蠻傢伙住在同一所房子,我真的深表同情。”接著,他又非常禮貌地向我問路,於是我把那所空房子大門的位置告訴了他。然後,他就在那個病人惡毒的恐嚇和咒罵聲中離開了。
我想下樓去看看到底是什麼讓病人如此癲狂。他通常是一個行為規矩的人,除了間歇性的癲狂發作之外,以前還從沒有發生過這樣的狀況。但是讓我吃驚的是,他變得非常的鎮定和溫和。我試著讓他說說剛才的事情,但他只是溫和地問我什麼意思。我只能認為他已經完全把那件事情忘光了。
然而,我必須遺憾地說,他其實又是在裝傻而已。因為在接下來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裡,我又聽到了他的咒罵聲。這一次,他居然破窗而出,然後順著林陰道跑了出去。我立刻叫上看護隨我一起跟了過去,因為我擔心他會闖禍。結果,我的擔憂被證實了。當時,我看到了以前見過的那輛運輸車駛了過來,上面裝著一些大木箱子。
車上的男人正擦著汗珠子,臉漲得通紅,好像剛乾了什麼重體力活。我來不及抓住病人,他已經朝馬車沖了過去,把其中一個男人拖下了馬車,並抓住他的頭要往地上撞,要不是我及時抓住了病人,他可能會把那個男人打死。
另一個男人跳下了車,他用鞭柄去砸那個病人的頭,雖然砸得很重,但病人似乎一點也沒感覺。他也一把抓住了這個男人,他就這樣和我們三個人扭打了起來,把我們像小貓一樣拖來拖去。
你也知道,我體重並不輕,而那兩個男人的身體也很魁梧,剛開始他只是一聲不吭地打鬥著,然而當我們逐漸制伏了他,並且看護給他套上束縛衣之後,他開始大喊大叫:“我一定要阻止他們!我不會讓他們劫持我,也不會讓他們傷我一根毫毛!我將為上帝和主人而戰!”他就這樣一直嚷著諸如此類的胡言亂語,我們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把他帶回了房子,並把他關到禁閉室。有一個看護,哈爾蒂,他的手指都被折斷了。不過我已經處理妥當,他現在情況良好。
那兩個運貨的人起初威脅我們要為他們所受的傷害討回公道,發誓要通過法律手段懲罰我們。他們的威脅中還混雜著一點尷尬的辯解,就是為什麼他們兩個壯漢會連個瘋子都對付不了。他們說要不是他們因為搬運這些沉重的箱子消耗了大量的體力,他們非給他點顏色瞧瞧,他們還說因為這種長期風塵僕僕地遠距離顛簸才讓自己變得疲弱不堪。
我完全理解他們的這種鬱悶的感受。於是,我請他們喝酒,一杯一杯的烈酒下肚之後,再加上我給了他們每人一鎊金幣,他們的態度和解了很多,而且還信誓旦旦地說,下一次他們情願碰到一個更瘋的人,只要能遇到一個像我這樣盛情熱心的好人。
我記下了他們的名字和地址,以防日後之需。他們分別是: 住在大沃爾沃斯,喬治王路達丁公寓的傑克·斯莫里特,以及住在伯特納格林,彼德·法利區蓋德院的托馬斯·斯耐林,他們都是受僱於位於倫頓梭霍區的奧倫奇馬斯特爾院的哈里斯父子運輸公司。
我會隨時將這裡最新的事態報告給你,而且一旦有什麼重大的事情發生,我都會發電報給你。請相信我,尊敬的先生。
你忠誠的派屈克
米娜·哈克爾給露茜的信(沒有被開封)
9月18日
我最親愛的露茜:
最近我們遭受了很大的打擊。霍金斯先生突然去世了,也許有人會認為這對我們來說不是件傷心的事,但我們都的確感到很難過,就像失去了親生父親一樣。我從來都不知道我父母是誰,所以這位老人的去世對我來說是個沉重的打擊。
而喬納森也陷於極度的悲痛之中。這種深深的悲痛一方面是因為這位尊敬的老人在其一生當中都把他當朋友對待,而且在最後還像對待親生兒子一樣對待他,並為他留下了一筆像我們這種清貧人家做夢都不敢想的財富。另一方面,喬納森還為其他的原因而感到悲哀。他說他為所背負的責任感深感焦慮,他開始懷疑自己的能力。
我一直嘗試著去鼓勵他,我覺得我對他的信任有助於他恢復自信。但是現在,他卻深陷在這種沉重的打擊中無法自拔。這種打擊太殘酷了,像他這樣溫和、單純、彬彬有禮和強壯男人在他摯友的幫助之下,在短短的幾年時間裡,從一個小職員變成一位公司主管,而現在,他卻如此受傷,如同釜底抽薪一般。
親愛的,如果這些糟糕的事情影響到了你的快樂心情,請原諒。但是,親愛的露茜,我
必須要向某個人傾訴,我在喬納森面前始終得顯出很勇敢很快樂的樣子,這讓我太疲憊了,而我在這裡找不到可以信賴的傾訴對象。
後天,我們就要到倫敦來了,因為霍金斯先生在遺囑里曾希望將自己和他的父親埋在一起。由於霍金斯沒有什麼親戚朋友,所以喬納森將要負責整個葬禮的舉辦。親愛的露茜,我想我會抽空到你那裡去一趟,哪怕是短短的幾分鐘也行。請原諒我讓你擔心了,送上所有的祝福。
你愛的米娜·哈克爾
謝瓦爾德醫生的日記
9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