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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9日
開心!開心!我太開心了!雖然不都是開心事,但總算有了喬納森的消息。可憐的人兒病了,所以才沒寫信。我以前就擔心是這樣,但是不敢說出來,現在我已經知道了原因,就不怕了。霍金斯先生人真好,親自寫信告訴我這個消息。我將在早晨離開,去看喬納森,如果必要的話,我會照顧他,然後帶他回家,霍金斯先生說如果我們在那個地方結婚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我把善良的修女寫給我的信按在胸前,眼淚不住地流下來,直到我發現信紙都濕透了。這些眼淚都是為喬納森流的,因為我的心中只有他。行程已經安排好了,行李亦收拾妥當,我只帶一件替換衣服,露茜會把我的皮箱帶到倫敦,替我保管好,直到我去取。因為,也許……我不再寫了,我應該留著告訴喬納森,我的丈夫。這封他看過、摸過的信,可以在我們重聚之前給我安慰。
聖約瑟夫與聖瑪麗醫院阿加莎修女,在布達佩斯寄給米娜·莫利的信
敬愛的女士:
喬納森·哈克爾先生請我代筆替他寫這封信,感謝上帝與聖約瑟夫、聖瑪麗的庇佑,使他身體恢復得很快,但他身體仍有些虛弱,無法寫信。他在我們這裡已經療養了將近六星期
,他曾經發過嚴重的高燒。他希望我向你轉達他的愛意,並告訴你,在我寫這封信前,我已替他寫信給在伊克斯特的彼得·霍金斯先生,從職業道德的角度為他的耽擱表示歉意,並告訴他,他的工作已完成。喬納森·哈克爾先生仍須在我們山上的休養所療養幾個星期,之後便可以回去。他要我告訴你,他身上帶的錢不夠,但他要自己支付住在這裡的開銷,以便其他真正需要幫助的人可以得到幫助。相信我。
您充滿同情與祝福的朋友阿加莎修女
8月12日
附註——我的病人睡著了。我另外再寫一點希望你能知道更多事。喬納森告訴我很多關於你的事,包括你即將成為他的妻子,上帝祝福你們!我們的醫生說他受過某種可怕的驚嚇,在他精神錯亂時,他會胡言亂語說些可怕的東西,有關狼、毒藥、鮮血、鬼魂、惡魔和我不敢說的事情。請你務必小心,因為任何有關這方面的事情都會在相當長的時間內刺激他的神經,他這種病的影響不是輕易可以清除的。我們早該通知您,但我們不知道他有什麼朋友親人,也沒有人了解他所說的東西。他從克勞森伯格搭火車來,警衛從站長口中得知他衝進車站,叫嚷著要一張回家的車票。他們見喬納森舉止粗暴,又是英國人,便給了他一張可以到達最遠車站的火車票。
請放心他正受到悉心的照顧。他的溫和、謙恭已贏得所有人的心。他的確正在恢復中,我相信幾個星期後他一定能完全恢復。但為了他的安全,還是希望您多照顧他。願上帝與聖約瑟夫、聖瑪麗保佑你們幸福直到永遠。
謝瓦爾德醫生的日記
8月19日
倫菲爾德昨夜有突然的、奇異的變化。大概是八點鐘左右,他開始非常興奮,而且坐下來的時候像狗一樣嗅來嗅去。看護被他的舉止嚇住了,他知道我對他有興趣,便開始鼓勵他說話。他一向對看護很尊重,有時甚至屈從看護,但今晚,那個看護告訴我,他傲慢無禮,根本不屑與他說話,他只說了:“我不要跟你說話,你算什麼;主人就快來了。”
看護認為他是被某種形式突然的宗教狂熱控制了。果真如此的話,我們便只能等待暴風雨的來臨,因為一個強壯的男人,同時兼具殺人和宗教狂熱雙重傾向是很危險的,這肯定是一種駭人的組合。九點時我親自拜訪他,他對我的態度和對那個看護的態度一樣。在他極度膨脹的自我感覺中,我和看護對他來說沒什麼區別。看起來他像是宗教偏執狂,可能沒多久他就會說他是上帝。對一個所謂全知全能的神來說,人跟人之間的無限差異也只是微不足道的。這些瘋子怎麼想出來的!真正的上帝惟恐一隻小麻雀都會跌落受傷,但是人類浮華世界所創造的上帝卻把鷹和雀一視同仁。唉!人類若能明白其中的真諦就好了!
經過半小時,或者更久,倫菲爾德變得越來越興奮。我假裝不在看著他,但是我始終在仔細地觀察著他。突然間,他眼中出現了游移不定的眼神,一種我們常常可以在精神病患者有了什麼想法時看到的眼神,此外他的頭、背也跟著移動,連精神病院的看護也很清楚這點。他變得相當安靜,走到床邊,順從地坐下來,無神的雙眼凝視空中。
我想知道他的冷漠究竟是真的還是假裝的,所以試著引導他談論他的寵物,這可是他一直都很熱衷的話題。起先他沒回答,但最後他終於暴躁地喊:“管它們呢!我可一點都不在乎!”
“什麼?”我說:“你不會告訴我你不喜歡蜘蛛吧(目前他的愛好是蜘蛛,他的筆記本里到處都是蜘蛛的小圖案)?”
對這個問題,他神秘莫測地回答:“少女們都興高采烈地期盼能夠目睹盛裝的新娘,但是當新娘走近時,她們的眼神反而不再充滿激情。”
他什麼都沒解釋,在我和他呆在一起的時間內,他只是固執地坐在床邊。
我今晚累壞了,且情緒低落。我實在無法不想露茜,事情原本會多麼不同啊!我必須儘快入睡,也許可以藉助三氯甲烷——現代睡神!不,我得小心,不能養成習慣。今晚不該吃東西!我已經在思念露茜了,把食物和思念混在一起,是對露茜的不尊敬,如果要吃才能入睡,今晚將是個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