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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我說,“我想您稱呼自己為露茜的朋友以及恩人是最恰當不過的了。”我伸出了手。
他握住它,很溫柔地說:“哦,米娜女士,我知道那個可憐姑娘的朋友一定是好人,但是我還想知道一些……”他停了下來,很禮貌地鞠了一躬。
我問他這次來見我到底是為什麼,他馬上說:“我讀過你寫給露茜小姐的信。請原諒我這麼做,但是我必須開始調查,而又不知道該問誰。我知道你曾和她一起在懷特白住過。她有時會寫一點日記——你不必感到吃驚,米娜女士,她是在你離開後才開始寫的,是在仿效你。——在她的日記中,曾提到她有一次夢遊的經歷,而且提到是你救了她。我感到相當困惑,就來找你了,我希望你能毫無保留地把你所能記得的一切都告訴我。”
“范·黑爾辛醫生,我想,我可以將一切都告訴你。”
“啊,那你的記憶力真好,能夠記得所有的細節。不是所有的年輕女士能做得到的。”
“不是的,醫生。不過我當時把一切都記下來了。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會拿給你看。”
“哦,米娜女士,我簡直太感激你了,你真是幫了大忙。”
不過我還是忍不住賣了一個關子——我覺得原汁原味的東西更讓人印象深刻——於是我把那本用速記符號寫的日記本給了他。
他感激地行了個禮說道,“我能讀它嗎?”
“如果你願意。”我故意一本正經地說。
他打開了日記,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他站起來,行了個禮。“哦,你是多麼聰明的女人啊!”他說,“很早以前我就知道喬納森先生是個值得感謝的人,但瞧瞧,他的妻子還有這麼好的本事呢。那麼,你能不能幫我個忙,為我讀一下這本日記呢?唉!我不懂速記符號。”
此時我的玩笑結束了。我幾乎感覺有些害臊。於是我從文件匣里拿出那份用打字機打的那份日記,遞給了他。
“請原諒我,”我說,“我忍不住想開個玩笑。我一直在想你想打聽露茜的事,所以你可能沒時間久留——不是我不想留您,而是您的時間一定很珍貴——所以我就打了一份給您。”
他接過那些稿子,眼睛一亮。“你真是太好了,”他說,“我現在能讀嗎?讀完之後我也許會問你一些問題。”
“完全沒有問題,”我說,“你可以在我準備午飯的這段時間讀它,然後在我們一起吃飯的時候問我問題。”他行了個禮,揀了一個光線不錯的椅子坐下,專心致志地看起那些稿子來。我不想打攪他,親自去安排午餐。
當我回來的時候,我看見他正在房間裡來回踱著步,一臉的興奮。一看見我他就衝上來拉住了我的雙手。“哦,米娜女士,”他說,“你真是幫了我大忙了!這本日記就像陽光一樣,為我敞開了大門。我被如此強烈的陽光照得都有點頭暈目眩了。但是晴天裡總有烏雲在滾動。但是你現在還不能理解。哦,但是我還是非常感激你,你真是個聰明的女士。”
他很嚴肅地接著說,“夫人,如果有任何我可以為您或您丈夫效勞的地方,請儘管開口。能夠像朋友那樣為你服務是件很高興和榮幸的事,我將竭盡所能報答你以及你所愛的人。生活中有陰影,也有光明。你就是一種光明。你將會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而你的丈夫也會因你而受到祝福。”
“但,醫生,你太過獎了,你其實並不了解我。”
“不了解你?我老了,我這輩子都在研究男人女人。我的專長就是研究人們的大腦,其組成部分,以及大腦的思維。我已經讀過那些你專門為我打出來的日記了,字裡行間都昭示著真理。我也讀過你寫給露茜的有關你的婚姻,以及你對丈夫的信任的甜蜜的信件,你怎麼能說我不了解你?”
“哦,米娜女士,好女人一輩子——每天,每時,每分——都在講述這些連天使都想拜讀的事情。而那些想要讀懂女人的男人,則需要有一雙天使般的眼睛。你的丈夫品德高尚,而你也一樣,這源自於你對他的信任,而這種信任絕不會出現在卑劣的人品上。關於你的丈夫,告訴我,他的情況怎麼樣?經過那場病痛之後,他現在已經恢復健康了嗎?燒都退了嗎?他又變得強壯堅強了嗎?”
終於找到機會可以問到喬納森的情況了。於是,我對他說:“他已經差不多康復了,但霍金斯先生的死又給了他非常沉重的打擊。”
他打斷了我:“哦,是的,我知道,知道,我讀過你最近的兩封信。”
我繼續說:“我這樣想是因為我們上個星期四還在城裡的時候,他似乎受到了某種刺激。”
“刺激?這麼快就又受到刺激,看來情況不妙,是什麼樣的刺激呢?”
“他覺得他碰到了一個人,而這個人讓他想起了一些恐怖的事情,也就是讓他發燒的那些事情。”說到這裡,我激動得有點控制不住自己了。那種對喬納森的同情,他所經歷的那些痛苦,他日記里提到的那些恐怖神秘的事情,以及讀了以後我內心的恐懼,等等,所有的情緒都交織在一起爆發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