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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不能見您一面呢?您完全可以相信我,我是謝瓦爾德醫生的朋友,同時也是戈德明莊主(也就是露茜小姐的亞瑟)的朋友。目前我必須就此事保密。如果您給我這個榮幸,並告訴我見面的地點和時間的話,我想立刻就趕到埃克塞特去見您。
我請求您的原諒,女士,我已經讀了那些您寫給露茜的信,從中我也了解到您是個多麼善良的人,以及您的丈夫曾遭受了多大的痛苦。我請求您不要跟您的丈夫提起這件事,以免會傷害到他。再一次請求您的原諒。
范·黑爾辛
哈克爾夫人給范·黑爾辛的電報
9月25日
如果來得及的話,趕今晚十點一刻的火車。隨時恭候您的光臨。
米娜·哈克爾
米娜·哈克爾的日記
9月25日
當范·黑爾辛醫生來訪的時間越來越近的時候,我禁不住感到異常激動,我希望他的來訪會給喬納森的可怕經歷帶來一線曙光。而且因為范·黑爾辛在露茜彌留之際始終照顧著她,他可以告訴我一些事情。
那才是他來的原因,是和露茜以及她的夢遊有關的,而不是為了喬納森,那我就永遠不會知道真相了!我真傻啊!那些恐怖的日記已經占據了我的腦海,把什麼事情都和它聯繫起來。
當然醫生來訪是為了露茜。她夢遊的老毛病又犯了,那次夢遊到懸崖的可怕經歷肯定誘發了她的病情。這段時間,我一直忙於自己的事務,所以幾乎忘了她後來病得多厲害。露茜一定告訴了他這件事,以及我知道此事的經過,現在他來向我打聽這件事,這樣他就明白病因了。
我希望我沒有跟韋思特拉夫人講這件事是對的。如果因為我的某個過失,而給可憐的露茜造成了傷害的話,那我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同時,我也希望范·黑爾辛醫生不要來責備我。最近我已經遭受了太多的打擊和折磨,現在我已經無法再承受了。
我想時不時大哭一場會對大家都有好處,就像雨過天晴一樣可以改善心情。也許是因為昨天讀了那些日記才讓我心情煩躁。而今天喬納森一大早就出去了,他會在外面呆一整天,這也是我們結婚以來頭一次分別這麼長的時間。但願我的愛人能夠照顧好他自己,別碰上什麼煩心事。
現在已經是兩點鐘了,醫生很快就要到這裡了。除非他問我,否則我不會提起喬納森日記的事情。我很高興我已經改寫好了我自己的日記,這樣的話,如果醫生問到了我關於露茜的情況,我便可以將這些日記交給他,這樣可以省很多事。
後來
醫生來過了,又走了。這是多奇怪的一次會面啊,簡直把我搞得暈頭轉向。我好像在做夢一樣。難道那一切都是真的,或者某一部分是真的?要不是我先讀了喬納森的日記的話,我是一絲一毫都不會相信的。可憐的喬納森啊,他遭受多大的痛苦啊!上帝啊,請不要讓他再為此事而煩惱了。我要將他從中拯救出來。
不過讓他知道他所看到、聽到、想到的東西都是千真萬確的事實的話——儘管這些事實駭人聽聞,後果嚴重——但這對他來講也許反而是一種解脫和幫助。也許正是這種疑惑本身在折磨著他,一旦這些疑惑被打消後,無論是什麼證實了事情的真實性——醒著還是夢裡——他都會感到更舒坦,從而能更好地承受打擊。
范·黑爾辛醫生如果真是亞瑟以及謝瓦爾德醫生的朋友,而且被他們大老遠從荷蘭請到這裡來照顧露茜的話,那麼他一定是一個又善良又有智慧的好人。看到他以後,我覺得他是一個善良、和藹而且人格高尚的人。明天他再來的時候,我要向他請教一些關於喬納森的問題。然後,上帝,請讓一切都能轉憂為喜,否極泰來。
我過去常常想是否自己應該去練習採訪,喬納森在《埃克塞特新聞報》的朋友告訴他採訪的秘訣就在於記憶力,你要能夠幾乎一字不漏地記下採訪當中的每一句話,哪怕你需要最後再重新修改一遍。下面就是一次罕見的會談,我應該盡力逐字地把一切記錄下來。
大約在兩點半左右,大廳傳來了敲門聲。我鼓足勇氣在裡面等候。大約幾分鐘後,瑪麗開了門,然後回來向我報告說:“范·黑爾辛醫生來了。”
我站起身向他欠了欠身,他朝我走了過來。這是個中等身材的男人,他體格強壯,肩膀很挺,胸膛寬厚,脖子粗壯。他的頭形讓人立刻感覺他富有智慧與力量。他的後腦勺非常飽滿,臉形硬朗,方正的下頜,輪廓生動的嘴,挺直的鼻樑,鼻子大小正好,鼻翼非常敏感,一旦他皺緊眉頭、牙關緊咬的時候,那一對鼻孔就會張大。他天庭飽滿,下面的部分很筆挺,到了上面就逐漸傾斜,最後按兩個額角的位置分開。頭髮不容易遮掩這樣的額頭,所以他那微紅的頭髮很自然地往後分開著。兩隻深邃的藍色大眼睛分得較開,而且不斷隨著情緒的變化而改變,時而安詳,時而溫柔,時而嚴峻。
他對我說:“是哈克爾太太嗎?”
我鞠躬表示肯定。
“以前是米娜·莫利小姐?”
我又一次點頭。
“我要找的就是您,您曾是可憐的孩子露茜的朋友。米娜女士,我是為了死者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