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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母點點頭,想說什麼卻又忍住沒有開口,只是嘴唇動動,終於別過頭去。
雨,還是下的很大;並且,還起了風。
產後的人總是有些虛,姨母怕塵兒在這糟糕的天氣里染上風寒,也忙是把門窗關得死死的,還特意多拿了兩床被子給侄女蓋上。而每每此時這些無聲的,細微的關懷,總是讓塵兒感動不已。
在幫塵兒擦洗了身子後,姨母又端來了碗糖水餵塵兒喝下,然後說道,“我在帘子外搭了張床,最近幾天我就睡在這兒了。你有什麼需要的叫我一聲就行了,我都聽得見。”
“姨母,”塵兒低聲喊道,“你也別累著了。”
“不會了,姨母正高興著了,不累。還有,我明兒從隔壁村子裡找個奶媽和打雜的小姑娘來一起幫忙,姨母就只照顧你的生活起居,好多事情都不用干,反而還會變得輕鬆呢。”
“姨母,”塵兒靠在床上,動情的說道,“你真好,就像我媽。”
“你這個傻孩子!”姨母的眼角也有些濕潤,只是不停的摸著塵兒的鬢髮,一時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我在想。。。”塵兒抬頭看著屋頂,慢慢說道。
“嗯,我在聽。”姨母答道。
“要是父親他們還在該多好。如果這時他們都站在我的床邊,一起看這麼可愛的寶寶,肯定是疼愛的緊了。”
“嗯,”姨母點點頭,“要是他們還在,現在也不會這麼冷清了。”
“姨母,你說我父親,還有三伯五伯,如果再給他們一次機會的話,他們還會那麼幹嗎?”
“也許不會了罷。”姨母想了想道,“這麼慘烈的後果可是他們當初沒有想到的。”
“但是我想,就是明知道是這種結局,他們也還是會做的。”塵兒的話卻是讓姨母吃了一驚,“只要有百分之一成功的可能性,他們就回去做了。”
“為什麼那麼說?”
“因為我剛剛才發現,父親在那麼惡劣的環境下,還是隱約說到了後來藏寶的地點。這說明,寶藏在他的心理面,已經不是可以用生命來衡量的了。”
這晚,註定是特別的。
陸家三口倒斃在廳堂之上。每個人都是面色鐵青,口吐鮮血,再加上廳堂之外冷雨飄灑,陰風陣陣,這情形端的是恐怖之極。
陸長東雖已倒地而亡,但口中流出的鮮血卻順著嘴角往下流去,因著他的頭斜依著桌角,所以這口中流淌的血卻是直接流到了脖頸之間。時間長了,血也聚的多了起來,竟把塵兒送他的那條掛件給浸了個透。這陸長東生前貪圖錢財,但又異常疼愛自己的孩子與妻子,在父親的脅迫下不得已走上絕路殺父弒母,胸中已滿是極大的怨氣,雖然人已死去,但這怨氣卻不得而散。偏巧這條唐王墓中挖出的掛件上刻滿符咒,本身已是個通靈的物事,此刻被這精血一浸,又在那怨氣的催化下,竟是起了變化。只見一團白光從陸長東身上騰起,隨即這白光呈螺旋狀快速旋轉了起來,不多時,旋轉的速度是越來越快,旋轉的中心點處屢屢有黑煙冒出,然後這黑煙便混雜在白光中,也跟著轉動起來。起先,這黑煙並不多,只是一絲絲,慢慢的,這黑煙卻成了一片,把那白光給掩蓋了下去。到得最後,那白光變成黑光,旋轉的光柱也越來越細。這時只聽見嘭一聲響,掛件被那黑色光柱攪的粉碎,屋外的陰風也突然大作,漫天的黑雲直直壓將下來,陸長東的身體就像突然被某樣東西吸乾一樣,整個人的軀體急劇的收縮成一具癟癟的乾屍,而黑色光柱的頂端卻顯出一個人形的陰影出來。
那人形陰影在半空中隨意扭曲了幾下身體之後,象是熟悉了目前的這種狀況,竟然得意的大聲笑了出來。這笑聲中卻是充滿了從地獄中帶出的死亡和腐臭的氣味,讓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片刻之後,人形陰影立直了身體,從側面看,只是薄薄一層如絲織的絹布一般,而從正面看,卻有著分明的五官和四肢,再仔細看時,這張臉正是和陸長東的一般模樣,別無二致。
黑影在半空中停留有片刻,臉上忽然露出詭異的神情,隨即身形一展,便如一陣煙飄了出去。而屋外的狂風便立時大作起來,廳堂的門禁受不住終被刮開。那廳堂正中是一對大紅蠟燭,這在突如其來的狂風中居然沒被吹滅,相反卻點燃了牆上懸掛著的字畫,不多時,火借風勢,越燒越大,陸家偌大一個宅院,居然在一個晚上被燒的精光。
第九章 結局(九)
新年的這場大火,並沒有能夠在人們的記憶中存留過長的時間,在最初幾天裡,也許它確實是人們茶餘飯後談論的焦點,至於起火的原因也是眾說紛紜各有見解,但日子久了,又有那新鮮的話題來替代它,於是慢慢地,晉陽城中的百姓便逐漸忘卻曾經有這麼一戶陸姓的人家。
在新年過去的第三個月里,春天又再一次來到了人世間。
黝黑的土地上冒出了一片片嫩綠嫩綠的細草,雖然只是薄薄的一層綠,卻已足夠讓人感覺到春天腳步的臨近,天氣的轉暖,脫掉厚重的棉布衣,總歸是一件使人開心的事情。但晉陽城內的知府大人卻不這麼想,這兩天他轄內的幾座郡縣發生了數起離奇的命案。被害之人皆是年輕貌美的女子,那案件的離奇之處在於每個女子的胸腹都被人掏出了一個大洞,體內的臟器被攪的一團糟,可是案發的現場卻找不到一滴血跡,縱使經驗最為豐富的捕快和仵作也不能弄清楚這其中的玄機所在。幾天未能破案,受害的女子多了,本地鄉紳所給的壓力也越來越大,大清早知府正坐在公堂上發愁,這時忽然一名衙役領進一位白眉長須的老僧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