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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塵兒有了身孕,”陸長東抱著最後一絲希望說道,“這你是知道的,她肚子裡可是我們陸家的骨肉,我們可不可以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動手麼?”
“東兒,為父的難道沒有說過嗎?”陸天齊甚是不滿兒子的表現,皺起眉頭說道,“對敵人的仁慈便是對自己的殘忍,這個孩子身體裡也一樣有蕭家的血。所以,蕭家所有漏網的人和這個孩子,我們都要一起殺掉,一個也不能留。”
“為什麼?”陸長東驚叫了起來。
“你讀了那麼多史書,難道是白讀了嗎?”陸天齊喝斥道,“漢代的那些個後宮女人,哪一個不是靠兒子起家翻身,最後復仇成功的?再說為父在官場混跡多年,這其中經歷的陰險狡詐又豈是你這個小孩子能夠明白的?別小看了這個女人和她肚裡的孩子,如果我們留下她們,也許將來我們就會死在她們的手上。別給自己的敵人任何一個翻本的機會,這是為父為官數十載所得之經驗,它既適用於官場生存,也適用於我們身邊的一切事。”
陸長東聽父親說完,心知此事是再也無法挽回,不覺心灰意冷。他只是無精打采地抬起眼皮看了父親一眼,便沒力氣的說道,“兒子身體忽然有些不適,想先行回房休息去了。”
那陸天齊只道兒子是為了一個女人不開心,便是笑道,“長東,你媽媽新幫你說下的媳婦和我們家很是門當戶對,我意思是你們正月初八便可以完婚。當然,結婚是個喜事,那事前可不能動手,等你拜完堂過得幾天,為父的便把這件事情給結了,一了百了。唉,只是可惜了那堆寶藏,不知被藏在何處永世難見天日啊。”
陸長東見父親這樣說,只是很客氣的笑了笑,心裡卻在盤算:“正月初八,離現在尚有兩月,塵兒十月懷胎,可不是就恰好在那個月麼?” 陸長東想到快要出世的孩子,臉上不由浮現出幸福的微笑。
陸天齊看到後卻是有了誤解,認為兒子為再娶一位妻子而高興,也是開心的笑道,“這個媳婦據說是賢良淑德,美貌不凡,她的父親還是本城的父母官。所以,這是一門我和你母親都很滿意的婚事,以後我再和你岳父多多努力,你也用點心,這前程可是遠大的很。”
恍惚中的陸長東自是沒能聽清楚父親說了些什麼,只好裝樣子般連連點頭稱是。陸天齊這才滿意起兒子的表現來,心想如果陸長東能夠聽他的話,照著他的安排走下去的話,那所有的一切都會很完美。
陸天齊接著又說道,“你要是身體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吧,正好我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你出去的時候把門關好就可以了。”
陸長東再次點點頭,便轉身出了去。
屋外的雪越下越大,也越積越厚。一腳踏上去,松松的雪地上便會留下一個腳印。陸長東並沒有撐起傘,從書房出來後就似變了一個人,全身僵硬,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雪地上回去自己的房間。父親的話讓陸長東大受打擊,他畢竟也是讀了許多年聖賢書的,謀人錢財也許可以,但害人的性命卻是做不出來,何況謀害的是他的妻子和即將出世的孩子。陸長東重重的嘆口氣,一下子癱倒在床上,雙目無神的盯著床頂看,腦子裡在思考著,未來究竟如何是好。
大概由於感染了風寒,加之心事甚重,這之後的兩個月,陸長東居然病倒了,而且病的很是嚴重。整個人消瘦的利害,原本豐盈的臉頰上已經皮貼著骨頭,說話聲音也及其沙啞,這可把他的父母嚇了一跳,尋遍了晉陽城內的名醫,吃了許多的名貴藥材,這才終於有了些起色。而這時,離他大喜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塵兒的肚子也大了很多,最近這些日子裡,孩子在肚子裡動的很厲害,她和姨母都認為這是一個男孩子。姨母一直說:只有男孩子才這麼皮了。塵兒這時就會很開心,一邊唱歌給寶寶聽,一邊感受寶寶踢她肚子的感覺。也只有在這時,她才會短暫的把陸長東從她的腦海中抹去。這麼長的日子以來,她都未能收到陸長東的書信,也堅忍著不去打聽他的消息,大家就這樣過著各自的生活,哪怕是多麼的難過,卻再也沒有碰面。
正月初七,剛剛過完年。
喜慶的氣氛還沒有過去,家家戶戶門上貼著春聯,掛著燈籠。人與人之間也變的客氣起來,就算平日裡有些個摩擦,這時見著了,也會很友好的笑笑打個招呼,說聲新年發財之類的吉利話。
早幾個月前就查過了皇曆,說明天是個好日子,所以準備操辦喜事的人家也特別的多,陸家也選在了這一天作為陸長東再次成婚的日子,一家人忙的是暈頭轉向。
而老天也確實很照顧忙碌了一年的人們,冬日裡難得的暖陽也在這一天出現,陰冷的西北風從前夜起就再沒能刮起來,每個人都被陽光曬的懶洋洋的,在這樣的日子裡,再沒有人會心情不好。
第六章 結局(六)
這天的傍晚,從天空的西邊飄來了大片厚重烏黑的雲,一團團,遮住了落日最後一絲餘輝,不多久,半空中落下了大滴冷冷的雨珠,寒風一吹,直冷到人的心肺中去。
廳堂中的母親看著屋檐下滴落的雨,不無擔心的說道,“大冬天的下這麼大雨,明天一早還要迎親,這齣去的花轎和彩禮被雨淋壞了可是不好。老爺,你說這雨明天會停麼,我怕這不是什麼好的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