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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東明的雙手緊緊地握著莊夢楠那纖細的脖子,就算隔著手套,他也能感覺到莊夢楠脖子上那曾經熟悉的、光滑的皮膚,他含著淚死命地用大拇指壓著莊夢楠的喉管,耳畔除了莊夢楠的掙扎聲和窗外的風雨聲,他還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在滴血的聲音。
夢楠,我的最愛。
夢楠,我的妻子。
我真的不想殺你。
可是,你知道得太多了。
我不得不殺你。
躺在地上的莊夢楠反抗的力量越來越弱,全身的肌肉開始漸漸鬆弛,就在這時,靳東明清清楚楚地聽到,從莊夢楠的喉頭髮出一種他十分熟悉的聲音——是一種“嘎嘎”聲,一種久未開啟過的門軸轉動時發出的聲音。在這個聲音發出的同時,莊夢楠“唰”地睜開被鮮血糊住的雙眼,用一種他從未在莊夢楠眼中看到過的憤怒的眼神帶著死亡的氣息看著他,那聲音和著那眼神,象一把冰冷的利劍直刺入他的心臟,那冰冷迅速化做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順著他的中樞神經傳遍他全身。
上帝啊!這是怎麼啦?
竟然會出現同樣的場景。
那眼睛……
那眼睛……
天哪!不要走近我!
靳東明眼中的莊夢楠迅疾地分裂成三個人,許嘉、馮焰欣,居然還有鮮血淋漓的洪峰,他們邁著僵硬的步子,臉上帶著詭異的獰笑,一步步向靳東明逼近、逼近……
靳東明的意志力徹底崩潰了,隨著他們三個的逼近,他也跟著一步步向後退去。那三個人,不,不應該稱呼他們“人”,那三個已經死亡的屍體逐漸將靳東明呈半圓形包圍起來。馮焰欣開始燃燒,開始盡情地燃燒,靳東明甚至可以感覺到烈焰的灼人熱力。接著是洪峰,洪峰胸前的傷口向外噴涌著鮮血,一點鮮血濺到靳東明臉上,又是一點,然後又緊挨著濺上兩點,這時,帶著腥臭的血液象一陣可憎的暴雨噴射在靳東明臉上、身上,黏糊糊地向下淌著。再接下來是許嘉,她的身體就象一個皸裂的花瓶一樣出現無數條血紅的裂縫,那些裂縫慢慢擴大,直到她的身體“喀嚓、喀嚓”地裂開,鮮血淋漓的每一塊碎片仿佛都擁有了自己的生命,沙沙地扭動著向靳東明爬來。
靳東明腦中所有的意識都被瘋狂控制住了,他揮舞著雙臂,企圖阻止這三個怪物接近他,可當他的手臂碰觸到他們的身體時,卻象划過空氣一般沒有半點感覺。他乞求他們停下來,乞求他們把自己拿去,把整個世界拿去,如果他們願意的話,可是他唯一的請求是他們能停下來,給他留一點點理智,留一點喘息的空間。
不!不!不!
別過來!
求求你們,別過來!
不要再嚇我了!
老天啊!
求求你,讓我立刻死去吧!
不斷後退的靳東明突然感到,有一個東西頂住了自己的後腰,他兩隻腳象木疙瘩一樣磕來碰去,試圖繼續後退。然而,後腰上那個東西阻止他再後退,後腰上一陣擠壓的痛楚象痙攣一樣很快鋪滿他整個後背。
就在那三個怪物朝靳東明撲過來的時候,他聽到身後傳來“喀嚓”的裂響。他脖子上的肌肉“吱扭扭”地響著,他意識到自己正在轉過頭去。當他看清身後的那一剎那,極度驚恐令他淒聲尖叫起來。破碎的玻璃窗閃著寒光墜入雨夜的黑暗中,代之而起的是一個參差不齊的黑洞。黑洞象不斷擴散的瞳孔一樣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最後,周圍的一切都被它吞噬了。靳東明向後仰倒,就象剛才掉下去的那些碎玻璃一般,在風雨中飄搖著向下墜落……
客廳門那邊傳來“嘭嘭”的兩聲巨大的迴響,一陣冰冷的穿堂風吹過莊夢楠的身體,一群舉著槍、穿著制服的人象天降神兵一樣出現在莊夢楠面前。靳東明用脊樑死死地抵著窗戶,雙手還在神經質地揮舞著,這次莊夢楠聽清了,他口沫橫飛地狂喊著:“走開,走開,不要靠近我……”
莊夢楠在認出了衝進來的那幫人中領頭的是卓越時,她的鼻孔中鑽進一股焦糊的味道。正在這時,卓越驚叫一聲,飛身撲向窗口,只聽窗玻璃“嘩”地破碎,莊夢楠艱難地轉動腫痛的脖子看向窗戶,靳東明的身體向一隻展翅的、巨大的黑鳥般飛出了窗口。撲到窗前的卓越探身伸手朝窗外一撈,抓住了靳東明滑溜溜的雨衣,瘋了似的靳東明還在扭動著身體掙扎著,狂嚎著。隨著雨衣“哧哧”的撕裂聲,卓越手裡一輕,靳東明帶著慘叫,象一隻斷線的風箏消失在漆黑的雨幕中。
尾聲
卓越帶領刑偵隊員們成功地破獲了三起殺人案,並通過提取靳東明電腦中的資料,協助國際刑警搗毀了一個特大跨國販毒、走私、販賣人口和洗黑錢的犯罪集團。
海風習習,仿佛在一夜之間變得成熟起來的莊夢楠帶著憂鬱的眼神站在金色的沙灘上,任海風輕撫著她的身體,似乎要讓這純淨的海風撫平她心頭的傷痛。她抬起手,梳理著散亂的長髮,無意間觸摸到額角那個淺淺的白色傷疤,她輕輕嘆息了一聲,轉身迎著陽光漸漸走遠了,只在寧靜的沙灘上留下一個逐漸拉長的身影。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