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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服務員把茶水送進來,許嘉都不好意思再盯著那男人看,只是低著頭,聲音發顫地說:“先生唱歌嗎?我幫你去點歌吧?”
那男人制止了正要起身的許嘉:“我不想唱歌,只想有個人陪我說說話。”
整整一個晚上,那男人果真沒有唱歌,他將自己最近一段令他傷心的戀情講給了許嘉聽;而整整一個晚上,許嘉邊聽著那個男人的敘述,邊一杯接一杯地喝著酒,心裡卻在為那個男人嘆息。也不知怎麼的,平時酒量很大的許嘉很快就喝醉了,依稀中,她感到那個男人把她送回了家,在扶她上床躺下,幫她蓋好被子之後,她聽到了那個男人離去的關門聲。
遊戲人生的許嘉自從碰到那個男人之後,心中多了一份牽掛,以前每晚一上班就懶懶地坐在休息室的許嘉,最近總會找個藉口在大廳里和包廂里巡視一圈,她知道,她不過是想再碰上那個男人,哪怕就是再遠遠地看上他一眼也好。可是,那個男人再也沒有出現過,他成了許嘉心中永遠的結。
儘管賺了不少錢的許嘉有很多華麗而昂貴的首飾,可在她的脖子上卻總是戴著父親許山送給母親韋玉秀的那串銀鏈子,她從沒有忘記過她在父母親墳前發下的誓言,因此,她總是不斷地在茫茫人海中尋找著繼父魯阿貴的蹤跡。
一個冬日的下午,睡到剛剛起床的許嘉醒來就隨手打開了電視,擁被坐在床上點燃了一支香菸,透過繚繞的煙霧木然地看著電視屏幕,電視新聞中播出了一條“認屍啟事”,一個無名的流浪漢昨夜被凍死在了街頭。許嘉依然木無表情地盯著電視,屏幕上打出那個流浪漢死後公安局為他拍的照片。許嘉剛想換台,突然,她的眼睛死死地定在了電視屏幕上,手上的菸灰掉到了被子上也不知道。
是他!
是那個該死的混蛋魯阿貴。
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認識他。
他死了!
他死了!!
真是老天有眼啊。
許嘉的心中頓生一種快意,她瘋狂地大笑起來,根本抑制不住自己,她將自己的恥辱,將母親的恨,將她這些年來所受的苦,都在這一笑中釋放出來。她也想叫,但叫聲總也追不上笑聲。許嘉直笑到自己喘息不定,淚流滿面,才終於停了下來,接著,她又把頭埋在被子裡,嚶嚶地哭泣著。
2
今年二十三歲的許嘉已經是紅月亮休閒城的老闆娘了,在娛樂業界她也是小有名氣了。然而,誰也不知道,在她的風光背後,有一個在金錢上支持著她的男人,這個男人叫吳俊。
許嘉是在兩年前認識的吳俊,許嘉將自己的感情——也是她的初戀情懷——全都寄託到了吳俊身上,以至於他們相戀半年之後,吳俊提出要許嘉幫他做跨國人口販賣交易時,許嘉竟然毫不考慮,滿口應承了下來,這一做就做了一年多。
由於吳俊警告了許嘉不要張揚,所以,一年前,許嘉利用做非法買賣賺得的錢,只在城郊結合處買了一棟兩層的農舍,可是,吳俊的警告依然掩蓋不了許嘉喜好張揚的天性,儘管從房子外面看去,與附近其他的農舍沒有什麼區別,但許嘉卻將房子裡面裝修得金碧輝煌,特別是她二樓的臥室。
許嘉的臥室整體都是歐式宮廷化設計,四面牆都是舒適的軟包和金色的鑲邊,地上鋪著的是金色的長毛絨地毯,靠牆是一個超大型的、白色金邊的歐式立櫃,房子的正中間是一張床——只有一張床,那是一張錚亮的黃銅架子床,淡紫色如煙幕的圓帳隨意地垂落至地,柔軟的床上用品一概都是花團錦簇。
一個月朗星稀的溫馨夜晚,吳俊斜睨著眼睛,有些醉意的舉著一杯紅酒,透過猩紅的酒液打量著正站在垂著金色流蘇的紫色窗簾前的許嘉。許嘉披著一襲火紅色的輕紗,隱約露出裡面純黑的內衣,她雙手高高地、隨意地挽起烏黑的長髮,白淨而修長的脖頸彎曲成一個性感、誘人的弧線。在柔和的粉色燈光的映照下,許嘉朦朧得象一個隔世尤物,吳俊被酒精催化得有一種想擁吻她的衝動,他用磁性略帶發燙的嗓音輕輕呼喚著:“嘉嘉,過來。”
許嘉聽出了吳俊聲音中的欲望,她輕柔地轉身,用迷朦的眼睛挑了吳俊一眼,輕盈地扭擺到吳俊面前,纖纖玉手拿過吳俊手中的酒杯,俯身用柔潤的雙唇在吳俊的嘴上沾了一下,膩聲說:“急什麼?人家還沒洗澡呢。”
吳俊有些喘息地擒住許嘉拿著酒杯的手腕,接過酒杯放在床頭柜上,正欲將許嘉帶入懷中,許嘉柔若無骨的手卻象魚一樣從吳俊的手中滑脫,整個人帶著一股香風飄進了浴室中。吳俊眯起眼睛看著許嘉漸漸走遠的婀娜身姿,他陶醉了般閉上眼,腦海里象放電影似的出現了他和許嘉第一次偶遇的場景。
那是一個炎熱夏天的午後,太陽白晃晃地懸在天空中,空氣熱得凝固了一樣沒有一絲風,街上匆匆而過的行人個個揮汗如雨。
吳俊緩緩地開著車倘佯在酷熱的街頭,儘管車中開著空調,車外的熱氣還是逼得他懶洋洋的,小小的車廂里迴旋著淒婉、哀怨的“人鬼情未了”的主題曲。突然,漫不經心的吳俊眼睛的餘光透過車前擋風玻璃瞥見了一條人影,他驚出了一身冷汗,一個急剎,車子“吱”地一聲平穩地停住了,他飛快地拉開車門,疾步竄到車頭處,車前的柏油路面上撲倒著一個年輕女子,身旁散落著幾個購物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