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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恨這世界上的一切。可是我無力反抗。我只能活下去,拼命地只想要活下去。
我不能讓祖母殺死我,也不能讓心臟病殺死我。我不能讓所有希望我死的人稱心如意,這就是我的報復。
歐陽操打開了地下室的門。他握著一把生鏽的斧子,站在門口氣喘吁吁。太叔緋也在,背著手站在門外。
“還好嗎?”歐陽操拉住司空琴的手,朝自己這邊拉過來,“沒有哪兒不舒服嗎?”
司空琴默默搖頭。她在哭,但哭不出聲音。
“又是你奶奶?”太叔緋緩緩走來,她皺著眉,沒有看司空琴,反而仰頭看著天花板。“奶奶現在在家嗎?”
“應該不在。”歐陽操代替司空琴回答了問題,“否則她不會讓我們把阿琴放出來。她存心折磨死她。”
太叔緋點點頭。
“不要哭,阿琴。”她的手指在司空琴的淚痕上撫過,擦乾了她的淚滴。“別怕,噩夢會過去的。她會死在你前面,我保證。”
沒錯……太叔緋是知道的。她知道我對祖母的恐懼。她說祖母會比我更早死去,這並不是在闡述事實,而是一種承諾。後來她果然實踐了她的諾言,用一種非夷所思的方式。
她想給我帶來幸福和快樂,她想讓我遠離噩夢。也許她幫助我,只是因為她是真心喜歡我的,並且希望我也能喜歡她。可是……我呢?
我卻背叛了她。
昏黃的回憶在眼前粉碎了,墜落了。剩下的只有太叔緋白皙的臉龐。她的黑髮在飄揚,粉紅色的嘴唇褪盡血色,抿成一線。秀美的眼睛死死盯著前方。從她烏黑的瞳孔中,司空琴看到了自己,一張驚慌失措的臉。
司空琴輕輕眨了眨眼睛,夢中的一切悄悄地從她眼前褪去了,她看到了雪白的天花板。
她的胳膊上打著點滴,額頭緊緊的,似乎扎著繃帶。病床四周被藍色的帳子擋住了,她看不到外面。但從天花板上亮著燈來看,現在應該還是晚上。恐怕她已經睡了24小時還多。
朱昔不在她身邊,四周都靜悄悄的。
司空琴在床上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她已經不覺得害怕了,她知道,第一關已經闖過去了。
走廊上。
“你也一定嚇壞了吧?”
“那個時候我以為她已經死了。”朱昔斜靠在窗戶上,手機緊緊貼在耳朵上,凝神看著雨滴從燈光中划過。他說不清楚心中究竟是什麼感覺,當時因為一心只想追上司空琴,所以沒多想什麼。現在靜下來了,當時的情況一幕幕地開始在眼前重現,反而開始覺得有些詭異。“但現在總算沒事了。”
“辛苦了。你自己也小心一點,接下來可能會該你倒霉了。”歐陽操的聲音在這綿綿夜雨中變得斷斷續續,“我這邊也出了奇怪的事情。”
“什麼事?”朱昔把剛剛到嘴邊的一個哈欠給憋了回去。
“我通過網管系統看到了復活者的註冊檔案和最後登陸時的IP紀錄,也找到了給降靈網提供空間的那家大網站。”
“然後呢?”
“什麼都沒有,註冊檔案是空的。除了用戶名以外,該填的一樣都沒填,連密碼都是空的。IP位址全是0,根本找不到人。降靈網也一樣,什麼註冊信息都沒有,連註冊日期都是空的,只有名稱。輸入網址,竟然還能登陸那個網頁,只是不運行了。”
“什麼?”朱昔不由自主地站起來,“喂,你講清楚一點,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歐陽操嘆了一口氣,“可能是事後不知道用什麼方法把資料給改了,也有可能是我查找的方法不對……我可以換個方法再試試。”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把話說白了不好嗎?好好,電腦我不懂,但我能猜透你腦子裡在想什麼。說實話,你是不是認為,也可能他根本就不是通過正常網絡註冊的方式獲得空間和網名的?他想要一個降靈網,於是就用‘某種方式’,在網絡里霸占了一個空間。他想要一個用戶名,於是就出現了一個用戶名?”
歐陽操那邊沉默了。
“我說對了?他的能力已經擴展到網絡上了?”
“先別說這個了。”歐陽操咳嗽了一下,“嗯……你們找到他哥哥的線索了嗎?”
“算是找著了,還挺順利的。我們跟他們的姨媽聯絡過了,他姨媽知道他在哪兒。阿琴身體好點之後我們就去。”
“好吧,快些行動吧。照現在這個樣子看來,他恐怕已經後悔給我們那麼多時間了。”
“我比你更有這個感覺。而且我保證,在不久的將來一定有更多狗屁的事情發生在我們頭上。”
第十一章血緣的印證
八月九日,陰。下午兩點三十。
在這陰暗狹窄的小屋裡,朱昔第一次見到了李麗婷。她的表情像是外面的天空一樣,見不到一絲光彩。過度的操勞讓她的臉顯得十分憔悴,看上去比同齡人老得多。
然而就算是這樣,她當年美麗的痕跡依然清晰可見。
朱昔覺得遺傳學恐怕是有點道理的。眼前這個中年女人雖然是初次見面,但他對這張臉感覺並不完全陌生。從她身上,他可以看到太叔緋的影子。從額頭到下巴的形狀,都有幾分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