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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朱昔。”電話那邊的人低聲說。是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有些耳熟,朱昔一時想不起來是誰。“還記得我嗎?我是歐陽操。”
“是你。”朱昔輕輕吐了一口氣。“還沒到約定的日子,怎麼突然打電話來了?”
“有件事情必須找你核實一下。”歐陽操直接切入主題。“三天前,你是不是也去了?”
“去什麼地方?”
“降靈網。那天在線的十個人裡面是不是有你?”
“你怎麼知道?”朱昔多少吃了一驚。“別告訴我你也去了。”
“我確實去了。”歐陽操的聲音越來越沉。朱昔想起了多年之前他們還在那個小鎮上學的時候,歐陽操每次要宣布一項重要事情時,總是這種口氣。“我懷疑阿琴也去了。郵件呢?郵件你收到了嗎?”
“你到底想說什麼?”朱昔緊皺眉頭,望了一眼身後的電腦。對於歐陽操這種認真的語氣,他覺得非常厭煩而且可笑。“歐陽,今天我這裡出了很多事,我不想跟你扯一些有的沒的。那封郵件顯然是統一信件,所有在那天登陸降靈網站的人應該都收到了,你根本用不著問。”
“什麼叫做發生了很多事?”歐陽操喘了一口氣,“郵件上的話已經應驗了嗎?”
“你有完沒完?”朱昔憋了很長時間的怒火終於爆發了,“收到一封胡言亂語的郵件你就要打電話來確認?你不覺得荒唐?”
“你身邊是不是有一個人死了?”歐陽操固執地問。
“就算死人了又怎麼樣?不過是巧合!跟郵件一點關係都沒有!”
“你真的這麼認為?”
“不這麼認為還能怎麼認為?”
“如果我告訴你,今天我身邊也有一個人死了呢?”
朱昔一下子愣住了。“你……胡扯什麼?”
“朱昔,你仔細想想。”歐陽操還是很平靜,仿佛在試圖用語氣來控制朱昔的情緒。“你登陸網站進行註冊的時候,填了郵箱地址嗎?”
“我……”
登陸網站?註冊?對了,這個網站的註冊出乎意料的簡單,只要輸入用戶名和密碼就可以進行註冊,不必填寫任何表格。
既然沒有輸入郵箱,那這封信又是怎麼發到我這裡來的?
難道是組織這個活動的人,那個叫做“Reviver”的傢伙從一開始就知道他的郵箱地址?或者是從朱昔本來活動的那個網站的檔案里找到的?
這種說法不是解釋不通。但誰會這麼處心積慮地做這種事情?目的難道就是為了嚇唬人嗎?
“歐陽……”朱昔吞了一口唾液,“你的看法呢?跟‘她’有關嗎?”
“我不知道。”歐陽操頓了一下,“但我不想就這麼束手待斃。”
身後“咔嚓”一聲脆響,嚇的朱昔差點跳起來。他本能地回過頭去。
朱麗的桔黃色茶杯在茶几上裂開了。早已冷透的紅茶漫出來,在茶几上汪成一灘。映著窗外的街燈,反射出一點點晶瑩的碎光。
是紅茶。這茶杯怎麼好死不死,偏偏在這個時候裂開?
朱昔厭惡地盯著茶几。紅茶從茶几上滴落到白色的瓷磚地面上,一滴滴的暗紅色,匯集成一灘。不知不覺中,他又想起了揚河躺在馬路上的樣子。
暗紅色的血。這紅茶的顏色怎麼那麼像血,像得令人噁心。朱麗為什麼偏偏喜歡喝這麼噁心的飲料?
“我不確定這事跟‘她’究竟有沒有關係,”電話那邊的歐陽操沒有察覺到這邊發生的事情,語調依然充滿了壓迫感,“但我確定這不是無聊的遊戲。如果這件事情的主導人真的是‘她’,那我們的問題就嚴重了。我不想就這麼幹等著,我們要保護自己。”
“你想怎麼做?”朱昔轉過頭來,盯著對面牆上的掛曆。
“先見面商量一下。我們三個人。”
“我們三個人……”朱昔喃喃重複著對方的話。“你,我,還有阿琴……”
三個擁有同樣秘密的人,在事隔多年之後重新見面……
朱昔眼前浮現出那個小鎮的景象。殘破的,沒有生氣的小鎮。就像一個脾氣暴躁的老人,用它垂暮的氣息死死壓迫著在這裡的人,讓他們的生活失去應有的形態,變得扭曲而詭異。
“好吧。”朱昔輕輕嘆了一口氣。“我們怎麼見面?”
紅茶向她腳下蔓延,清淡的檸檬香氣從她身上散發出來。她就在他後面,周身如同一片白色的羽毛,仿佛就要隨風而起,馭風而行。靜靜地,悄悄地,她對他的背影展開一個絕美的笑容。
夜晚,11:30。
歐陽操放下電話,轉身想回到自己的房間,卻意外的發現一個女子正站在自己背後。
“媽媽!”歐陽操嚇了一跳。“你還沒睡?”
“怎麼這麼晚還在打電話?”母親關切地看著他,“是不是因為那件事睡不著?”
客廳里,只有電話旁邊的那盞臨時燈還亮著。白天熾熱的空氣囤積在房間裡,一點一點地被戶外夜晚吸走。昏黃的燈光越過歐陽操的肩膀照射著母親的臉龐,撫平了她臉上細小的皺紋,看上去那麼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