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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還有一件事。徐媽,把文件拿過來。”
清幼遞過來幾張文件和筆,柔聲說:“毅然,在這裡和這裡簽個字。”
許毅然心底一僵,清笑死後,林家的偌大家產就只剩下了清幼一個繼承人。而自己現在這樣,許氏也等於是完全控制在清幼手中了。
他不動聲色地簽了字。
“清幼,我的打火機剛才好像忘在洗手間了,你幫我拿過來。”
清幼好像受寵若驚的樣子:“好啊,我馬上去拿。”
但是清幼沒有撞見影兒。誰也沒有撞見她。影兒就仿佛一個影子一樣消失了。
一聲近在咫尺的嘆息,卻仿佛是一面巨鼓發出的響聲,使清幼腦中轟然一炸,立刻完全清醒了過來。黑暗的房間中,光影班駁,寂靜無聲。惟有自己的呼吸聲。
“毅然?”
許毅然的被窩猶溫,但人已經不知所蹤。難道他又夢遊了?
清幼感到一陣頭皮發麻。她伸手摸索著去開燈。開關“啪”地一聲,房間中卻依然是一片漆黑。燈怎麼偏在這個時候壞?這擺脫不了的黑暗,幾乎使清幼難以忍受。
借著樹影搖晃的月光,她打開臥室門,朝樓下走去。這是許家的老宅,此刻正像一個沉默的怪獸等著她一步步入彀。“像沉默怪獸一般的房子”,這個念頭突如其來地攫住了她。
清幼不由衝口叫道:“徐媽!”但她立刻想起,徐媽這幾天請假回老家去了。宅子裡再沒有別人。清幼衝到牆邊把開關劈劈啪啪地一陣亂按,但沒有一盞燈亮起來了。各種家具以詭異的姿態躲在陰影里窺視她。
是的,窺視。
一定有什麼東西在什麼地方窺視著自己。
一陣寒意在頸後升起,她慢慢轉過頭。只見在花園那邊的玻璃門上,清清楚楚地映出了一個女人的身影!她留著長長的捲髮,慢慢踱著步子,仿佛在踏著什麼節奏。
正是那種節奏。
“姐姐?”清幼心裡驀然掠過這樣的字眼,等她再睜開眼睛的時候,那身影早已不在。
清幼舒了口氣,看來自己太累了,她想喝口水。她一退,卻結結實實地撞在了一個溫暖的東西上。那是一個人!
“是誰!”清幼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尖叫起來。
清冷的月光下,許毅然兩眼無神,狀若遊魂。
許毅然,當然是毅然。除了他,這裡再沒有別人了。清幼不敢再叫。她從小就知道,夢遊的人不能受到驚嚇。
許毅然繞過她,往花園的方向走去。
清幼輕輕說:“毅然,你要幹什麼?”她只能跟著他走。
他光著腳,沒有穿拖鞋,所以沒有發出任何響聲。
許毅然走到游泳池邊坐了下來。他的臉上呈現出一種溫柔的神色。
他夢囈般地說:“我們並排躺在一條清亮的河底,陽光透過水波以優美的角度折射入我們的眼睛。樹葉、啤酒瓶和小紙船從水面上輕快地飄過。如果你喜歡,我就一直陪你這樣躺著。”
清幼默默地看著他,眼裡慢慢噙滿了淚水,“毅然……”
游泳池是乾的。很久以來,游泳池裡都沒有注入過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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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的河流(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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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老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許毅然跳了起來,訝然說:“你怎麼會來?”
影兒不知什麼時候來的,坐在寫字桌旁看著他,手托腮,一臉沉思。
“真不知道我為什麼就會喜歡你這個傢伙呢?”有別於上次艷麗奔放的模樣,影兒看起來神情蕭索。
許毅然一時不知如何應對,起身查看大門。大門微微敞著。清幼這時候一定是在公司的。看來是徐媽又忘記關門了,“呃,上次你怎麼不說一聲就走了?”
“咳,那還用說嘛?我看見你老婆進去了,我不快點偷偷溜走還能怎麼樣?”影兒說著站起來,四下里打量,“房間看起來很不錯,不如帶我參觀一下?”她側身斜睨著許毅然說,“這沒關係的吧?”
許毅然訥訥說:“應該是沒什麼關係。那麼,就四處看看吧。”
影兒在各個房間裡竄進竄出,似乎對什麼都很好奇。
“來追我啊。”她咯咯笑著。
“不要跑那麼快!”許毅然跟著她,忽然感到一陣心悸。
宅子很大,影兒很快就不見了。許毅然跟著他走進了走廊拐角處的那扇門,此前他自己都仿佛從來沒有來過。這不奇怪。老宅子裡有很多空房間。
他推開門,叫道:“影兒。”這是一個空房間,家具一概沒有,只有一個似乎是通往地下室的樓梯口。他不由自主地走了下去。心悸的感覺更加嚴重。很黑。他試著開燈,燈居然亮了。
“啊!”他猝不及防地被眼前的景象嚇到了。
兩個女人並排著靠坐在牆面前,死不瞑目地瞪著他。從頭頂流下划過臉龐的血跡觸目驚心。但更觸目驚心的是她們的臉!
一個是清幼,一個是影兒。
不,那不是清幼,而是清笑!
許毅然手腳發軟,涕淚俱下。他幾乎是爬到她們面前,他小心翼翼地觸碰清笑的臉頰,皮膚依然柔軟。他不禁緊緊將她摟進懷裡,大叫道:“清笑!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