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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好像是。”
…我暖昧地回答她,說真的,我對這件事沒什麼興趣。
無論當事者是抱著怎樣的決心,自殺還是自殺。
她最後的意志不是飛行、也不是飄浮,而是用墜落這個單詞做為終結。
在那裡發生的一切只是虛幻,所以我不可能有興趣。
“聽說去年發生很多自殺事件,該不會又開始流行了吧。我完全無法體會自我了斷那些人的心情,橙子老師你知道嗎?”
“嗯。”
我還是暖昧地點點頭。
我抬起頭望向天空,仿佛看著原本見不到的幻像般回答:“自殺並沒有理由,只是單純今天無法飛翔罷了。”
2 /殺人考察
/1
今晚我也打算到外頭散步。
冷風帶來夏天快要結束的涼意,可以感覺到秋天即將來臨的氣息。
“式小姐,今晚請你務必早點回來。”
秋隆是負責照顧我生活起居的人,他對著在玄關口穿鞋的我說出這句掃興的話。
無聊。
我無視他沒有抑揚頓挫的聲音出門去,穿過屋子的中庭後走出大門。
一走出屋子後,前方並沒有街燈的亮光,周圍一片黑暗,這是個沒有人影也沒有聲音的深夜。
日期大概是從八月三十一日變為九月一日的午夜十二點。風微微地吹著,使圍繞屋子周圍的竹林發出葉子摩擦的沙沙聲。
——我的胸口突然浮現了討厭的影像。
在這種能喚起人心不安的寂靜中散步,是名為式的我唯一的娛樂。
夜越深,黑暗也變得更加深沉,在毫無人煙的街道行走,是因為希望獨處…
還是我本來就是孤單一人呢?
……無論是哪個答案都只是愚蠢的自問自答,不管如何都不可能只剩下我一個人。
——於是我放棄走在大馬路上,選擇彎進小巷裡去。
我今年已經十六歲了,以學年來說算是高中一年級,因此按照慣例我進入一所私立高中就讀。
反正不管念哪問學校,我終究只能留在宅邸里,學歷對我而言毫無意義,因此我選擇距離最近的高中入學,只是想將通學時間盡可他有效率地縮減。
不過我或許是失敗了。
——巷道內比大馬路更暗,只有一個路燈神經質地不斷閃爍。
不經意地。我突然想起某人的臉,於是我用力咬緊臼齒。
最近我常常無法冷靜下來,連像現在在夜晚散步,都會在某個情況下想起那個男孩的事。
就算成為高中生,我四周的環境依然沒有什麼變化,周圍的人不管是同學還是學長學姐都不會接近我。
我也不大明白原因是什麼,大概是因為我很容易把心裡想的事表現在態度上。
我極度討厭人類。從小開始無論如何就是無法喜歡他們,無可救藥的是,因為我也是人類的成員,所以我連自己都討厭。
因為如此,即使有人找我攀談我也無法親切與對方交談……我並不是因為討厭而憎恨他們,周遭的人也很能接受這一點,於是我的個性很快在學校里傳開,大約過了一個月後,願意跟我扯上關係的人已經不存在了。
反正我比較偏好安靜的環境,周遭的反感反倒讓我得到自己理想的環境。
只是,理想總是不完美。
同學年之中,只有一個人把我兩儀式當作朋友看待,這傢伙有著像是法國詩人感覺般的名字。總之,對我來說他只是個大麻煩。
沒錯。
真是個大麻煩。
——遠方的街燈下出現了人影。
我不自覺想起那傢伙毫無防備的笑容。
——人影的一舉一動,看起來有些可疑,事後想想,我那時為什麼會跟蹤這個人影呢?
我還記得當時那個自己凶暴而高昂的情緒嗎?
◇
走進比巷道更深的巷道中,成為死巷的那裡像是個異世界一般,並非道路而具有密室的機能。
被周圍建築物牆壁包起來的窄巷,是—個即使中午陽光也無法進人的空間。在街道死角的空隙中,應該有一個流浪漢住在那裡。
可是現在他並不在。
有人在左右兩邊褪色的牆壁塗上了新油漆,在這個說不上是道路的狹窄小徑里。有某樣東西縮成一團。
原本隨時都散發腐敗水果臭味的地方,現在被另一種更濃厚的味道給污染了。
——這一帶變成一片血海。
那看似紅色油漆的東西,其實是噴散四方的血液,而繼續擴散到路上的液體,其實是人的體液。
黏稠的紅色帶著一股氣味強行鑽入鼻孔,而視線的中心有一具人類的屍體。
看不見屍體的表情、也沒有雙手,似乎雙腳也從膝蓋以下被切斷,現在的模樣仿佛化為一座毀壞、只會噴灑血水的噴水池。
這裡已經是個異世界了,連夜晚的黑暗都被血紅色給掩蓋過去。
——式微微地浮現了笑容,淺蔥色和服的袖子被血染紅,她輕觸流到地上的血,如同鶴一般地優雅,並將它們抹向自己的嘴唇。
血從唇邊流了下來,這種恍惚感震撼她整個身體。
這是她第一次抹上口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