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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回一個人之後的我,突然把視線移到店的看板上。
“Ahnenerbe”…是德語中遺產的意思。
◇
與鮮花分開後我漫無目的地走著。
說要回家其實是個謊言,我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回去了。從兩天前的那個夜晚開始,我也沒有去上學了。
昨天無故缺席,學校一定和爸爸聯絡了吧?
如果我現在回家,一定會被迫問到底在做什麼。我不擅於說謊,最後一定會全盤托出,這樣的話…爸爸一定會瞧不起我。
我是媽媽的拖油瓶,而爸爸只是想要媽媽娘家的土地,我從以前開始就只是附加商品,所以才想拼命地不被討厭。
我一直想成為像母親般的貞潔賢淑,讓父親可以誇耀的資優生,一個誰都不會懷疑的普通人。
我並非為了誰,而是本身渴望著這個夢想、守護著這個夢想。不過現在一切都結束了,這種魔法不管在我周遭的何處尋找都找不到。
於是我繼續走在黃昏降臨的街頭上。
身旁走過幾個毫無關係的人群,我散步在幾個感覺遲鈍、忽暗忽亮的紅綠燈間。
不論是比我年輕的人,或是比我年長的人,大家看起來似乎都很幸福。
我的心被糾結般地收縮著。
這時我突然想試著捏捏看臉頰。
……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更用力地捏下去。
……………還是沒有。
放棄般地將手鬆開,我的指尖布滿紅色,捏的時候指甲陷入肉里了吧。
即使如此,還是什麼感覺都沒有。
我感覺不到自己活著。
“呵呵……”
我詭異地笑著。
明明就感覺不到疼痛,但為何卻可以感覺到心痛呢?
所謂的心到底是什麼?一直受傷的是心臟還是我的腦部?
每當大腦理解名為淺上藤乃的個體受到攻擊的訊息,就會為了防禦而受傷,因為受傷所以感覺疼痛。
反駁也好、辯解也好、痛罵也好,都只是腦部為了緩和傷痛的藥。
因此,雖然我不懂傷痛,但卻能知道心的傷口所產生的疼痛。
那是個錯覺。
一定是錯覺吧。
真正的傷痛無法只用言語就能拭去,心所受的傷馬上就忘記了。因為心裡的傷勢微不足道的。
但身體上的傷只要傷口還存在著,疼痛將持續下去,因為那是自己活著強烈且堅定的證據。
如果心是腦部的話,只要讓腦部受到傷害就可以了。
這樣我就可以感覺到疼痛了。
至今所發生過的…被那些同年齡,還是比我小的少年們所凌辱的記憶,如果化為傷痕就好了。
——我想起來了。
他們的笑聲及可怕的臉孔、那段威脅我、責備我、侵犯我的時間…
壓在我身上的男子揮刀砍下時,我的腹部一股熾熱,腹部的衣服裂開、血從衣服上滲了出來。
一想到被刺殺的當下,我充滿了攻擊性。
在他們結束凌辱之後,那股熾熱讓我感覺到疼痛。
我的心又收縮了一次。
我不斷重複著“不可原諒”,直到那些發因逐漸凌亂為止。
“——嗚。”
膝蓋失去了支撐力,那個感覺又來。
我的腹部好燙,像是有一隻看不見的手緊揪身體內部的不快感。
好想吐——我從來沒有這種感覺。
好昏眩——我總是突然喪失意識。
手麻痹——我總是用眼睛去確認。
非常地痛。
——啊,我活著。
被刺中的傷口痛了起來。
這個應該已經治療好的傷口,疼痛感又這樣突發性的復甦了。
很久以前,母親曾說過傷口若是復原就不會痛了,但那是騙人的。我被刀刺傷的傷口在完全復原後還是殘留疼痛。
……但是母親啊,我喜歡這個疼痛。對於沒有活著實感的我來說,再也沒有其它事像這種疼痛一樣讓我有活著的感覺。
只有這個殘留下來的疼痛絕對不會是錯覺。
“不趕快找到,不行。”我呼吸慌亂地喃咕道。
不報仇不行,不殺死那個逃走的少年不行。
雖然這種感覺非常討厭,但若是不做,會有人知道我是殺人犯。明明好不容易才得到疼痛的感覺,我不想失去,想更體會多一點活著的快樂。
我拖著每走一步路就會劇痛的身體,往他們以前逗留談天的地方走去。
激烈的疼痛讓我流出眼淚…
但現在,我連這種不便的身體都覺得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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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鮮花分開後我暫時先回到房間,準備等到夜晚再上街。
到今天為止被殺的共有五個人,兩天前的地下酒吧有四個。
根據橙子所說的話,昨晚的工地現場還有一個。
先前的四個無論如何都感覺不出與昨晚的被害者有何關聯。
但是我無法認為是別人幹的。
如干也所說,那種會在晚上聚集在一起的混混可能數量不少,昨晚的死者也很有可能與先前的四人是朋友。 。
“那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