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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納拜小姐開始大聲抽泣。
“太可怕了,”她低聲說,“人怎麼竟會這樣狠毒!”
霍金夫人接著往下說:“信上說如果立刻把錢送去,山山當天傍晚就會給活著送回來。可是如果——如果我事後去報警,山山今後可就會為此付出代價——”
卡納拜小姐眼淚汪汪地嘟囔道:“哦,我的天,到現在我還害怕呢——當然,波洛先生不完全是警察——”
霍金夫人焦慮地說:“所以,您瞧,波洛先生,您調查這事時得十分小心謹慎。”
赫爾克里·波洛馬上就減輕了她的顧慮。
“我不是警察局裡的人。我當然會十分小心謹慎,而且靜悄悄地進行偵查。您自管放心,霍金夫人,山山會很安全,不會出事兒。這一點我可以向您保證。”兩位婦女似乎由於這句神奇的話而感到放心了。
波洛接著問:“您還留著那封信嗎?”
霍金夫人搖搖頭。
“沒有,信中告知在付錢時必須把它一併寄回。”
“您照辦了?”
“是的。”
“嗯,真可惜。”
卡納拜小姐機靈地說:“可我還保留著那根牽狗繩索呢。我去把它拿來好嗎?”
接著她便走出客廳。波洛趁她不在場的時候問了幾個有關問題。
“愛美·卡納拜嗎?哦,她還可以。心眼兒挺好,當然有點糊塗。我先後雇用過好幾位伴侶,全都是些笨蛋。不過愛美挺喜歡山山,她對這次不幸事件感到挺難過——儘管她也完全可能——在同遛彎兒的人閒聊天,忽視了我的小寶貝兒,這幫老處女全都一樣,酷愛小娃娃!不,我敢肯定她跟這事一點牽連都沒有。”
“看上去倒也不像。”波洛同意道,“不過,小狗是在她負責照管時丟失的。這就得弄清楚她是否忠誠啦。她在您這兒工作多久了?”
“快一年了。我有她的品行優良的證明推薦材料。她在哈廷菲爾德老夫人那裡幹了十年,直到老太太去世。隨後她照顧一位生病的修女一陣子。她真的是個挺好的人——不過,正如我說過那樣,是個大笨蛋。”這當兒愛美回來了,有點氣喘吁吁的,非常嚴肅地把那根被割斷的牽狗繩索交給波洛,抱著無限希望瞧著他。 波洛仔細檢查一番,說道:“可不是嘛,肯定是給割斷的。”那兩位婦女期望地等待著。他說:“那我就先留下這個。” 他鄭重其事地把它放進口袋裡。兩位婦女深深鬆了一口氣。因為他正在干一件她倆期望他做的事。
3
赫爾克里·波洛習慣事事都要核對一番,一個也不落下。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卡納拜小姐只是個傻乎乎、糊裡糊塗的女人,波洛還是設法會見一位有點令人生畏的婦女,她是已故哈廷菲爾德夫人的侄女。
“愛美·卡納拜?”馬爾特拉弗斯小姐說,“我當然清清楚楚地記得她。她心眼兒好,對尤麗婭姑姑百依百順。她寵愛狗,而且善於高聲朗讀。她機智得體,從不跟病人發生牴觸。她出了什麼事?我希望不會有什麼不幸吧。一年前我曾經把她推薦給一位婦人——姓霍什麼的——”
波洛連忙說明卡納拜小姐眼下還在那兒工作,只是最近為一條丟失的小狗出了點麻煩。
“愛美·卡納拜寵愛小狗。我姑姑有過一條北京哈巴狗,去世後把它留給卡納拜小姐了,卡納拜小姐十分寵愛它。後來那條狗死了,她傷心極了。哦,是的,她是個好人,當然,不那麼太有智慧。”
赫爾克里·波洛同意這種看法:恐怕不能說卡納拜小姐有智慧。
下一步他又去尋找出事那天下午跟卡納拜小姐談話的那個公園看守人。這倒沒費多大勁兒。那人記得這件事。
“是個中年婦女,胖胖的——沒有什麼異常——丟失了她的北京哈巴狗。我認得她——下午她多半都來遛狗。我見到她帶著狗進來了。狗丟了,她顯得心煩意亂,跑到我這兒來問我是否看見有人帶走一條北京哈巴狗?這我倒要問問!我可以跟您說,這個公園裡哪兒都是狗——各類品種——狼狗啦,北京哈巴狗啦,德國短腿獵狗啦——甚至還有俄羅斯狼狗——可以說我們這兒什麼狗都有。比起別的狗,我總不會單單更注意一條北京哈巴狗吧?”
赫爾克里·波洛沉思地點點頭。
他又去到布盧姆斯伯里大街廣場三十八號。
三十八號、三十九號和四十號連在一起成了私營巴拉克拉瓦旅館。波洛走上台階,推開門。裡面陰暗,有股煮白菜的味兒,還有點早餐熏鮭魚的味兒。左邊一張紅木桌上放著一盆淒悽慘慘的菊花,桌子上方有一個挺大的分隔式郵件架,用綠色台面呢蓋著,上面插著不少信件。波洛沉思地朝那塊板架望了片刻。他推開右邊一扇門,走進休息室,裡面有幾張小桌和幾把所謂的安樂椅,上面蓋著令人抑鬱的印花裝飾布。三位老太太和一位相貌兇惡的老頭兒抬起頭來,充滿惡意地望著闖進來的不速之客。赫爾克里·波洛只好窘迫地退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