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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同伴突然說:“那位神甫會不會為這事不饒我?我良心上不想犯下一樁不可饒恕的大罪。”
“你只是把現世事交給現世君主,盡公民義務(語出基督教《聖經》。意指別讓宗數信仰影響公民責任。——譯註)。”他們來到修道院牆腳下。阿特拉斯準備完成他的任務。他呻吟一聲,用令人心碎的低沉聲調說自己徹底給毀滅 了。
赫爾克里·波洛帶著有權威的口氣說:“安靜。你不需要肩負整個這個世界的重力——只是赫爾克里·波洛的重力罷了。”
7
阿特拉斯接過兩張五鎊的鈔票。
他滿懷希望他說:“也許到了早晨我就記不起我是怎麼掙到這筆錢的啦。我已經不擔心奧瑞里神甫會不饒我啦。”
“我的朋友,忘掉一切吧,世界的明天屬於你的啦。”
阿特拉斯嘟噥道:“那我把它押在哪匹馬上好呢?勤奮小伙子是一匹了不起的馬,一匹漂亮的馬!還有希拉?波伊恩。七比一,那我就押它吧。”
他停頓一下,接著說:“是我在幻想,還是我確實聽到您剛才提到一個邪教神的名字?您剛才說赫爾克里,天哪, 明天三點半鐘那場賽馬,真有一匹叫赫爾克里的馬參賽。”
“朋友,”赫爾克里·波洛說。“那就把你的錢押在那匹馬身上吧。我告訴你,赫爾克里從來不會輸。”
第二天還真應驗了,羅塞林先生那匹赫爾克里贏得了波伊恩南大獎,賭注是六十比一。
8
赫爾克里·波洛小心翼翼地打開那個捆綁得很仔細的包裹。先打開牛皮紙,再撥開軟填料,最後掀開一層棉紙。他把那個金光閃閃的杯子放在埃默瑞·鮑爾的寫字檯上。杯子上鏤刻著一棵鑲嵌綠寶石蘋果的樹。
金融家深吸一口氣,說道:
“祝賀你,波洛先生。”
赫爾克里·波洛鞠一躬。
埃默瑞·鮑爾伸出一隻手撫摩金杯的邊緣,用一個手指頭在它周圍比畫一個圓圈兒,他深沉地說:“是我的了。”赫爾克里附和道:“是您的了。”
對方嘆口氣,朝椅背上一靠,用公事公辦的語調問道:
“你在哪裡找到的?”
赫爾克里·波洛說:“在一座祭壇上找到的。”
埃默瑞目瞪口呆。
波洛接著說:“卡西的女兒是個修女。在她父親去世的時候,她正要做最終立誓(做修女出家分幾步。最終立曾表明將終身奉獻給上帝,永遠做修女。——譯註。)。當時她是個虔誠的天真姑娘。這個金杯給藏在利物浦她父親家中。她把它帶到了修道院,我想,她是要為她父親贖罪。她奉獻出來讚頌上帝。我想那些修女從來也不知道這個金杯的真正價值。她們大概是把它當作一個家族的遺物收下來的。在她們眼中,這只是一個聖餐杯,她們也就這樣用上它了。”
埃默瑞·鮑爾說:“真是個奇特的故事!”他接著問道:“那你怎麼會想到去那裡找呢?”
波洛聳聳肩。“這也許是——經過一次排除各種疑點的過程。還有那個奇怪的事實:從來沒人試著賣掉那個金杯。這就說明它像是存放在一個一般物質價值觀在那裡不起作用的地方。我於是想起派特里克·卡西的女兒是個修女。”
鮑爾激動地說:“那麼,我過去說過,我祝賀你。請告訴我你的費用,我給你開張支票。”
“沒有費用。”
對方睜大眼睛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在兒童時代有沒有讀過童話故事?童話里的國王都會問:‘告訴我你想要什麼?’”
“那你是想向我要點什麼啦?”
“對,不過不是錢。僅僅是個要求。”
“什麼要求?你想要我告訴你證券市場上的一個信息嗎?”
“那只是另一種形式的錢。我的要求比那更簡單。”
“是什麼?”
赫爾克里·波洛把手放在金杯上。
“把這個杯子送回修道院。”
一陣沉默,然後埃默瑞·鮑爾說:“你別是瘋了吧?”
赫爾克里·波洛搖搖頭。
“不,我沒瘋。你看,我要讓你看一個機關。”
他拿起那個金杯,用手指甲使勁按在金杯周圍盤繞的那條蛇張出的爪子上。杯子裡面一小部分金雕的內層就滑向一邊,露出那個空心杯把上的一個小孔。
波洛說:
“你看見了吧?這就是那位鮑爾吉亞教皇的飲酒杯。通過這個小洞,毒藥就流入酒內。您自己也說過這個杯子的歷史充滿罪惡。誰擁有它,伴隨而來的就是暴力、流血和邪惡的情感。這樣也許會輪到罪惡降臨在您的身上啦!”
“迷信!”
“這也可能。可您為什麼那麼迫切要擁有它呢?不是為了它的美觀,也不是為了它的價值,您已經有了上百件——也許上千件——美麗的稀罕東西,您要它是為了維持您的虛榮。您決心不讓別人擊敗。那麼好啦,您現在沒讓人擊敗。您贏啦!金杯屬於您所有了。可是現在,為什麼不做一次了不起——一次至高無上的姿態呢?把它退回到它近十年來一直安詳所處之地。讓它的邪惡在那裡得到淨化。它過去曾經一度屬於教堂——那就乾脆讓它回歸教堂吧。讓它再一次立在祭壇上,得到淨化和赦免,就像我們希望人們的靈魂也會從他們的罪惡中得到淨化和赦免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