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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崇拜她。人人都崇拜她。她是——她是我所認識的女人當中最可愛的一位。”
他頓了頓,接著突然問道:“想看看她的肖像畫嗎?”
“非常願意看看。”
弗比舍朝後推開椅子,站起來,大聲說道:“帶波洛先生去看一兩樣東西,查爾斯。他是一位不錯的鑑賞家。”
海軍上將含含糊糊地揚一下手。弗比舍便沿著露台走去,波洛跟在他身後。黛安娜一時收斂了臉上那種虛假歡樂的神情,顯出一種疑惑的痛苦表情。休也抬起頭,盯視著那個留著濃黑唇髭的矮個子。
波洛跟隨弗比舍走進那棟房子。從陽光下一走進去,屋子裡顯得那麼昏暗,幾乎使他一時看不清兩旁的擺設。可他很快就意識到屋內到處都擺著古老而漂亮的東西。
弗比舍上校領他走進畫廊。帶有護牆板的壁上掛滿了錢德拉家族已故前輩的肖像畫。一些穿著宮廷禮服或海軍制服的男子,面容嚴肅而歡樂。另外一些婦女都穿著華麗的綢緞衣服,配帶著珠寶飾品。
在畫廊盡頭,弗比舍停在一幅肖像畫下面。
“是奧爾潘畫的。”他聲音粗啞地說。
他們停下來,抬頭望著畫中的一個高個子婦人,手放在一條灰色獵犬的頸套上,她一頭棕紅色頭髮,帶著充滿青春活力的表情。
“那個男孩長得跟她一模一樣,”弗比舍說,“你是不是也這樣認為?”
“有些地方倒是很像。”
“當然他沒有她的那種秀氣——那種女性的氣質。他是個典型的男子漢——但是,從總的方面來說——”他突然頓住,“可惜的是他繼承了錢德拉家族當中惟一不該繼承的東西……”
他倆沉默不語,四周充滿一股沉鬱的氣氛——好像那些已逝的錢德拉家族的人在為那種注入他們血液中時毫不愧疚地傳下去的東西而感到悲傷似的……
赫爾克里轉身望著他的陪伴者。喬治·弗比舍還在抬頭望著牆上那個美人兒。波洛輕聲問道:“您對她很了解嗎?”
弗比舍斷斷續續地說:“我們倆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她十六歲時,我以少尉的身份被派到印度去了……等我回來——她已經嫁給了查爾斯·錢德拉了。”
“你跟查爾斯也很熟嗎?”
“查爾斯是我的一位最老的朋友。他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一直是。”
“他們結婚後——你還常跟他們來往嗎?”
“我休假時大都在這裡度過。這裡像是我的第二個家。查爾斯和卡羅琳一直給我留著一個房間——備好一切等著我來……”他挺起了肩膀,突然好鬥地朝前探著腦袋,“所以我現在還在這裡——以便需要我的時候總在旁邊。查爾斯如果需要我——我就在這兒。”
他們又感到了那場悲劇的陰影。
“您對這一切——是怎麼想的?”波洛問道。
弗比舍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又緊皺雙眉。
“我認為這事越少談越好。老實說吧,我不明白你到這裡幹什麼來了,波洛先生。我不明白黛安娜幹嗎還把你套上,拖你到這裡來。”
“您知道黛安娜同休·錢德拉的婚約已經給撤銷了嗎?”
“是的,這我知道。”
“那您知道是為了什麼嗎?”
弗比舍僵硬地答道:
“這我可一點兒也不知道。年輕人這方面的事由他們自己安排。我不插手這種事。”
波洛說:“休·錢德拉對黛安娜說他們結婚不合適,因為他快得精神病啦。”
他看到弗比舍額頭上冒出汗珠,後者說道:“咱們非得要談這件倒霉事不可嗎?你認為你能幹些什麼嗎?休做得對,可憐的傢伙。這不是他的錯,這是遺傳——基因——腦細胞……可他一旦知道了,那又有別的什麼辦法好想呢,只好取消婚約。這是一種必須做的事嘛。”
“如果能說服我也深信不疑的話——”
“你可以相信我的話。”
“可你什麼也沒告訴我。”
“我跟你說了我不願意談這事。”
“錢德拉上將為什麼非要休離開海軍不可呢?”
“因為只能這樣做。”
“為什麼?”
弗比舍固執地搖搖頭。
波洛輕聲說:“是不是跟幾頭羊被殺有關?”
那人生氣地說:“這麼一說,你聽說那件事了?”
“是黛安娜告訴我的。”
“那姑娘最好閉上她的嘴。”
“她認為那沒有真憑實據。”
“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什麼?”
弗比舍無可奈何而生氣了,他結結巴巴地說:
“好吧,你如果非要知道的話。錢德拉那天晚上聽到一點聲響。他以為是有人潛入這個宅子,就走出來查看。兒子房間裡亮著燈。錢德拉便走了進去。休在床上睡著了——睡得很沉——穿著衣服,衣服上有血跡。屋內洗臉盆里淨是血。他父親無論如何也叫不醒他。次日清晨聽說有些羊被人殺了,喉嚨給割斷了。他問休,那小伙子什麼都不知道,也不記得出過門——可是他的鞋在旁門那兒給發現了,上面沾滿了泥。他也解釋不清洗臉盆里的血是怎麼回事。什麼也說不清楚。那個可憐的傢伙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