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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里森護士說:“我看到的就是這個。”
格雷警佐說:“是在孟克萊夫小姐的鏡台柜子里找到的,給塞在抽屜裡面,用一塊手絹兒包著。就我的檢查來說,上面沒有指紋,不過我會十分小心行事。”他把手絹兒捂在手上,按一下彈簧,粉盒兒蓋就開了。格雷說:“這裡面的玩意兒不是那種撲在臉上的香粉。”
他用一個手指頭粘一點兒,戰戰兢兢地用舌尖嘗嘗。
“沒有什麼特殊味道。”
波洛說:“白色砒霜沒有什麼味道。”
格雷說:“我這就去化驗一下。”他望著哈里森護士又問:“你發誓保證就是這個粉盒兒嗎?”
“是的,我敢保證。這就是我見到孟克萊夫小姐在奧德菲爾德太太去世前一周在配藥室里拿著的那個粉盒兒。”
格雷警佐嘆口氣。他望著波洛點了點頭。波洛按下鈴。
“請叫我的男僕進來。”
那個十全十美、謹慎守禮的僕人喬治走進來,望著他的主人。
赫爾克里·波洛說:“你剛才證明這個粉盒兒,哈里森小姐,是一年多以前你見到的孟克萊夫小姐的東西。可是這個粉盒兒其實是吳爾沃茲商店幾周前才賣出去的;再者,這種花色品種是三個月前才新生產的。你聽到了,感不感到吃驚啊?”
哈里森護士呆若木雞,張大她那雙又圓又深的眼睛望著波洛。
波洛問道:“你過去見過這個粉盒兒嗎,喬治?”
喬治向前走過來。
“見過,先生。我注意過這位女士,哈里森護士。本月十八日星期五,她是在吳爾沃茲商店買下它的。我按照您的吩咐,不管這位女士到哪兒去,我都在後面跟蹤。我剛才提到的那天,她乘一輛公共汽車去達寧頓,買下這個粉盒兒。她把它帶回家,那天晚些時候,她又帶著它到孟克萊夫小姐住的地方去。我按照您的吩咐行事,事先已經在那所房子裡了。我注意到她走進孟克萊夫小姐的臥室,把那個粉盒兒藏進鏡台柜子抽屜裡面。我從門縫看得清清楚楚。然後她以為誰也沒看見就離開了那所房子。我可以說,那個地方沒人鎖上前門,況且天已經黑了。”
波洛用嚴厲的聲調狠狠地問哈里森護士:“你能對這些事實提出解釋嗎,哈里森護士?我想不行了吧。這個粉盒兒從吳爾沃茲商店賣出去的時候,裡面並沒有砒霜,但是從孟克萊夫小姐家裡拿出來時卻有。”他又輕聲添說道,“你手中留有一些砒霜是很不明智的。”
哈里森護士用雙手捂住臉,悲哀地低聲說:“全是事實——全是事實……是我殺死了她。而且白費了力氣。無事生非……我真是瘋了!”
7
簡·孟克萊夫說:“我應當請您原諒,波洛先生。我一直非常生您的氣——氣極了。原先我覺得您把事情全都弄得更糟了。”
波洛微笑著說:“我就要那樣開始嘛。這就像古老傳說里那條勒爾那九頭蛇。每次你斬掉它一個頭,原處又會長出兩個頭來。所以這種謠言一旦開始滋長,便會很快擴散開來。你看,我的任務就像我的名字赫爾克里所乾的那樣,是要抓到頭一個——那個事態起源的頭。是誰首先散布那種謠言的?沒有多久時間,我就發現這事的製造者是哈里森護士。我便去訪問她。看上去她是一個很好的女人——聰明而且通情達理。可她立刻就犯了一個大錯誤——她向我重複了一段她偷聽到的你跟大夫的對話,而那段對話,你知道,卻全錯了。從心理邏輯上來看,那根本不大可能發生。你如果跟大夫一起策劃要殺害奧德菲爾德夫人,你們倆都很聰明,頭腦冷靜,不至於會敞著房門說那一段話,那會很容易讓上下樓梯的人和廚房裡的人偷聽到。再者,那些認為是你說的話根本跟你內心性格一點也不符合。那是年紀更大些、另外一種類型的女人說的話,更像是哈里森護士本人在那種情況下會說出來的話。
“那當兒,我就判斷這件案子十分簡單。我意識到哈里森護士還是個年紀不老、相貌也不賴的女人——她跟奧德菲爾德大夫朝夕相處近三年光景了——大夫一直很喜歡她,對她的能幹和同情十分感激。結果她得出這樣一個印象:如果奧德菲爾德太太死了,大夫或許會娶她。沒想到奧德菲爾德太太去世後,她發現大夫愛上了你。於是在一陣憤怒和嫉妒的驅使下,她便開始散布大夫毒死妻子的謠言。
“所以說,這是我對案情首先的估計。這是一起嫉妒的女人造謠中傷的案件。但是那句平凡的俗話‘無風不起浪’,卻引起了我的深思。我懷疑哈里森護士除去散布謠言是否還幹了別的事。她說的一些話顯得奇怪。她告訴我奧德菲爾德太太的病情大都是她自己想像出來的——她並非那麼真正痛苦。可是大夫本人卻深信他太太是在受著病痛的折磨。他太太去世,他也並沒有感到驚訝。在她去世前不久,他還請來過另外一位醫生,那位醫生也認為她的病情嚴重。我試探性地提出掘墓剖屍檢驗——哈里森護士對這個想法一開始嚇得不知所措。接著——她的嫉妒和怨恨幾乎一下子控制了她。讓他們去發現砒霜吧——反正那不會懷疑到她身上。這事只會讓大夫和簡·孟克萊夫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