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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卻感到好奇……
對,他感到好奇……
他提高嗓門,蓋過萊蒙小姐打字機的聲音,好讓她聽見。
“打個電話給這位約瑟夫·霍金爵士”,他吩咐道,“約個時間,我去他的辦公室跟他面談。”
像往常一樣,萊蒙小姐的判斷是正確的。
“我是個平凡的人,波洛先生。”約瑟夫·霍金爵士說。
赫爾克里·波洛用右手打個含含糊糊的手勢,表示(如果你願意這樣理解的話)讚賞約瑟夫爵士儘管事業有成卻這樣謙虛地描繪自己,可是這也能被看成是不大讚成他這種聲明的表示。反正叫人看不出赫爾克里·波洛這時頭腦里最主要的想法其實是:約瑟夫爵士確實是(用更口語的話來說)一個很不起眼的人。赫爾克里·波洛挑剔地望著他那隆起的下巴,凹陷的小眼睛,球狀的圓鼻頭和緊閉的嘴巴。總的印象是讓他想起一個什麼人或什麼事,可一時又想不起是誰或什麼事。腦中翻騰著模糊的回憶。很久以前……在比利時……肯定是跟肥皂有關的什麼事……
約瑟夫爵士在繼續往下說。
“我不擺什麼臭架子,說話也從不兜圈子。大多數人,波洛先生,都不會計較這件事,只把它當做一筆銷掉的爛帳,忘掉了事。可這不是約瑟夫·霍金的作風。我是個闊人——換句話說,這兩百英鎊對我來說並不算一回事兒——”波洛敏捷地插嘴道:“我祝賀您!”
“呃!”約瑟夫爵士頓了頓,那雙小眼睛眯得更細了。他強調道:“可這並不是說我習慣亂扔錢。該付的錢,我照付。不過我照市價付——不會多給一個鏰子。”
赫爾克里·波洛說:“您有沒有意識到我的費用很高呢?”
“嗯,嗯。不過嘛,”約瑟夫爵士狡猾地望著他,“這倒是樁小事。”
赫爾克里·波洛聳聳肩,說道:“我從不討價還價。我是一名專家。對一名專家的服務,您得付出高價。”
約瑟夫爵士坦率地說:“我知道在辦這類案子上你是個頂尖兒人物。我打聽過了,人家告訴我你最合適。我打算非把這事調查個水落石出不可。我不在乎要花多少錢。所以我到你這兒來。”
“您很幸運。”赫爾克里·波洛說。
約瑟夫爵士又“呃”了一聲。
“非常幸運,”赫爾克里·波洛肯定地說,“我可以不必謙虛地這樣說,現在我正處於事業的巔峰狀態,再過些日子,我就打算退休啦——到鄉下去住,偶爾出遊,到世界各處去看看——另外或許我就在我的花園裡耕種——特別注意改良蔬菜品種。非常好的蔬菜——沒有怪味兒。然而,這倒不是主要的。我不過是想解釋我在退休之前已經給自己訂了那麼一個任務,決定再接辦十二個案子——不多也不少。自己強加的一種赫爾克里業績般的重任,如果可以這樣形容的話。約瑟夫爵士,你這個案件是十二項里的頭一件。”他感嘆道,“它那麼無關緊要,倒真把我吸引住了。”
“緊要?”約瑟夫爵士問道。
“我說的是無關緊要。人們請我偵破過各式各樣的案子——兇殺啦,無法解釋的死亡啦,盜竊啦,搶劫珠寶啦等等。可這還是破題兒第一遭讓人要求靠我的才能智慧來搞清楚一樁北京哈巴狗被綁架的案子。”
約瑟夫爵士嘟囔一聲,說道:
“你可真叫我吃驚!我應該說你想必壓根兒也沒有遇到過女人沒完沒了地拿她們寵愛的狗跟你糾纏吧!”
“這倒確實是的。不過這可是我頭一次榮幸地遇到作丈夫的請我辦這類案子。”
約瑟夫爵士感激地眯著小眼睛,說道:“我開始明白人家為什麼把你推薦給我了。你是個十分精明能幹的傢伙,波洛先生。”
波洛喃喃地道:“那就給我講講案情吧。那條狗什麼時候丟的?”
“整整一個星期前。”
“我料想尊夫人現在急得都快瘋了吧?”
約瑟夫爵士瞪起兩眼,說道:“你不明白。那條狗又給送回來了。”
“送回來了?容我問一聲,那你來請我幹什麼?”
約瑟夫爵士滿臉漲得通紅。
“因為有人在該死地想法兒詐騙我!現在,波洛先生,我就把事情的經過講給你聽聽。一星期前,那條狗被人偷走了——那是我太太雇用的伴侶帶它到肯辛頓公園去遛彎兒的時候,讓人剪斷牽狗的繩索弄走的。第二天我太太接到勒索兩百英鎊的通知。請注意——兩百英鎊!贖回整天絆在你腳底下的一條汪汪叫的狗崽子!”
波洛喃喃道:“那您當然不同意支付那筆款子嘍?”
“當然不同意——或者說,我要是知道了實情,當然不會付。可我的太太米麗足智多謀,事先什麼也沒跟我說就把錢——按要求全是一鎊一張的鈔票——寄到指定的地址去了。”
“於是狗就給送回來了?”
“對。那天傍晚,門鈴一響,那條狗崽子就蹲在門前的石階上,可一個人影兒也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