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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母親唏噓著,喃喃道:“卞卡一向是那麼聰明的一個姑娘。她很年輕就死了,真叫人難過……”

    赫爾克里心裡重複著那句話:“她很年輕就死了……”

    這就是他得給那個小伙子——那個信任地求他幫助的小伙子——帶回去的信息。

    “你得不到她了,我的朋友,她很年輕就死了。”

    他的尋找就在這裡結束了——天空那邊現出斜塔的輪廓,初春的花兒正呈現出淺奶色的骨朵兒,許諾著歡快的生活到來。

    是不是春天這種撩人的景色使他十分反感地不願接受這種最終判決呢?要麼就是出於什麼別的事?他的腦子在思索——一段話語——一句措詞——一個姓名?整個兒這件事未免也結束得過於乾淨利落——過於明顯地吻合了?

    赫爾克里·波洛嘆口氣。他得再做一次旅行,把事情處理得不可能存在任何疑問,他得到阿爾卑斯山瓦格拉去一趟。  

    8

    他覺得這裡可真是世界的盡頭了。一層層覆蓋的白雪——四處零星散布著茅舍和小房子,每間裡面都住著一個在跟死亡掙扎的沒有活力的人。

    他終於找到了卡特琳娜·薩慕申卡。他發現她在床上,深陷的面頰現出明顯的紅暈,又長又瘦的雙手伸在被子外面,不免觸動了他的回憶。他以前沒記住她的姓名,卻看過她表演的舞蹈——她那高超的藝術曾經使他著迷過,而且使你忘了藝術本身。

    他記得麥克·諾夫金演的獵人,在安布羅斯·萬德爾設計的驚人而夢幻般的森林裡旋轉跳躍。他記得那只可愛的飛奔的雌鹿——一個長著犄角和閃閃發光的銅蹄的金髮尤物,永遠在讓人追逐,永遠讓人想占有。他記得她最後讓人射中,受了傷,倒下了。麥克·諾夫金驚恐地站在那裡,兩手挽著那個被殺死的小鹿。

    卡特琳娜·薩慕申卡有點納悶兒地望著他,說道:“我從來沒見過您,是吧?您找我有什麼事?”

    赫爾克里·波洛朝她微微欠下身,說:“首先,小姐,我要感謝您——您的藝術曾經讓我度過一個美好的夜晚。”  

    她淡然一笑。

    “可我到這兒來還為了另一件事。我已經用了不少時間尋找您的一個侍女——她名叫妮塔。”

    “妮塔?”

    她瞪視著他,現出吃驚的神情,問道:“你知道妮塔什麼事嗎?”

    “讓我告訴您。”

    他就對她說了他那輛汽車半路上壞了的那天晚上,泰德·威廉遜站在他面前手裡擰著便帽,結結巴巴地道出他的愛情和痛苦那件事。她聚精會神地聽著。她在他講完後說:“這真感動人——是的,真叫人感動……”

    赫爾克里·波洛點點頭。

    “對,”他說,“這是個阿卡狄亞故事,對不對?小姐,您可以告訴我一些這個姑娘的事嗎?”

    卡特琳娜·薩慕申卡嘆口氣:

    “我倒是有過一個侍女——朱安妮塔。她長得美極了,是的——歡樂,無憂無慮。在命運上她卻跟那些受神祗寵愛的人常會遭遇的情況一樣,她很年輕就死了。”  

    這曾經是波洛自己說過的話——最終下結論的話——無可挽回的話——現在他又聽到別人在說——可他卻執著地問道:“她真的死了嗎?”

    “是的,死了。”

    赫爾克里·波洛沉默片刻,說道:“有一件事我不大明白。我在向喬治·桑德菲爾德爵士打聽您這個侍女的時候,他好像有點害怕似的,這是為什麼?”那位舞蹈演員臉上露出一絲厭惡的表情。

    “那是因為我的另外一個侍女。他認為您說的是瑪麗——那個在朱安妮塔走後來的那個姑娘。她要勒索他,我想是她發現了他的一件什麼醜事。她是個不討人喜歡的姑娘——賊頭賊腦的,總愛窺探別人的信件和上了鎖的抽屜。”

    波洛喃喃道:“這就解釋明白了。”

    他沉默了一分鐘,又接著追問道:“朱安妮塔姓瓦萊塔,對不對?後來她在比薩動闌尾手術的時候死了,對不對?”  

    他注意到那位舞蹈演員顯得有點猶豫,隨後才點點頭,說:“是的,是這樣的。”

    波洛沉思一下,說道:“可是——還有個小問題——她家裡人談到她的時候,都稱她卞卡而不是朱安妮塔。”

    卡特琳娜聳聳她那瘦削的肩膀,說:“卞卡也好,朱安妮塔也好,這又有什麼關係?我想也許她真正的名字叫卞卡,可她自己覺得朱安妮塔更浪漫些就用上它了。”

    “哦,您是這麼認為嗎?”他停頓一下,接著換了一種聲調說,“對我來說可還有另一個解釋。”

    “是什麼呢?”

    波洛朝前探著身子說:“泰德·威廉遜見到的那個姑娘的頭髮,按照他的描述,長得像金色翅膀。”

    他更朝前探下身子,用手指摸卡特琳娜腦袋兩邊的波浪鬈髮。

    “金色翅膀,金色犄角?人瞧著它,真鬧不清您是魔鬼呢,還是天使!您兩個都可能是。要麼那對翅膀只是那被射傷的小鹿的金犄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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