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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不知道她家在哪裡,你說我怎麼去她家所在的城市?也許是那人看錯了吧……說到關係,我和她還能有什麼關係?師生關係而已。雖然她和呂紫晶很相似,但我心中的紫晶是無法替代的,我只是在我能做的範圍內儘量幫她罷了……”李正梁看到我半信半疑的神態,不由得嘆了口氣:“我對你說這些你也不會相信,其實你心裡已經認定我才是促使陳雯雯自盡的元兇了。好在你手中有這個——這個證據,如果我說的是假話,自然會在其中得到驗證,到那時我就連抵賴也沒辦法了,豈不是很好?”
我斟酌了好一會,終於不得不承認李正梁所說的話是有一定道理的,這樣看來,反而是我搶先踢傷他顯得太魯莽了。我伸手扶住他的肩膀:“李老師,實在是對不起,方才我怒火攻心,一時糊塗,希望您能原諒我的莽撞。”
李正梁在我的攙扶之下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他皺著眉頭捂住腰部,向我勉強笑笑:“你這一腳踢得還真重。不過沒什麼,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當年我要去收拾王魁的時候真的是抱了同歸於盡的心態呢,還好當時有人對我說了一句:‘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這才冷靜了下來,一直等到他遭到……報應。話說回來,我過來的時候看到郭瑩瑩從主樓跑出去,她不會是和你在一起吧?”
“您說中了……她是去拿些東西,應該很快就能回來。說不定她現在已經在樓里了吧……您的腰怎麼樣?沒什麼大礙吧?”我不願意說出有關磁帶的事情,也不想對他說明我和果蠅之間的關係,這一段時間以來的經歷已經把我搞得對任何人和任何事都有了天然的防備心理。
李正梁別有深意地看著我笑了笑:“我沒事。年輕真好,希望你和她能夠好好地走下去。悲劇畢竟是悲劇,還是不要上演的好。”他活動了一下腿腳,慢吞吞地彎下腰揀起地上王二鬼的教案,向教室門口走去:“你是要在這裡等她,還是去做點什麼?如果校方發現你破門而入的話,校長也許會勃然大怒也說不定。如果你有什麼事,隨時可以找我。假如陳雯雯的日記上說我是害人的兇手,你也可以來要我的命。”
“我……”我還沒等說什麼,忽然聽見有緩慢的腳步聲正在向407的方向而來。李正梁的身體凝滯了,他回頭望向我,我聳聳肩表示我也不知道來者是誰。
407的門緩緩地開啟了,一襲雪白的衣裙慢慢地飄進了教室。果蠅蒼白的面孔出現在我們面前,她的臉上毫無表情,似乎連呼吸也不存在似的就這樣走了進來。
“果蠅!你回來了……”我興奮地向前走了幾步,想要推開石像似的站在門前的李正梁迎上前去。但忽然間,我也無法再前進一步了。
因為在果蠅白皙的脖頸前正橫著一隻緊握短刀的手,那閃亮的刀尖此刻正冷冷地散發著死亡的氣息。
交鋒
在污濁灰暗的空氣里,那個人臉上的大眼鏡顯得無比幽深與詭秘。他右手的軍刀刀刃抵在果蠅的喉嚨上,左手卡住果蠅的肩膀,用胳膊肘與膝蓋迫使著她一步步地向前走來。果蠅泫然欲泣,淚光在眼眶裡不停地抖動著:“阿K……對不起……我都對他說了……我以為他是可以信任的……他說要幫我們……可是……”
我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又不得不讓自己相信:那個幾年來一直沉默寡言的人,那個平時只知道讀書學習的人,那個一向被認為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此刻正在威脅著果蠅的生命——而他很可能就是我們幾個月來苦苦尋找的元兇。他的手指細長有力,枯瘦的手背上暴出一條條細長的青筋,指節凸現出分明的稜角,透出濃烈的殺機。
我咽了一口唾沫,試圖打開這尷尬的局面:“瞎劉,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不是。”瞎劉抬起頭來,他的眼睛依舊隱藏在那副瓶底似的眼鏡後面,使我看不出他的眼神里究竟包含了什麼。他的聲音依舊像往常一樣平穩,毫無情緒的波動,也像往常一樣乾脆利落,毫無廢話,就像他正在準備打出一張紅桃三,而不是結束某個人的生命似的。
一旁的李正梁疑惑地望著我,顯然是因為不知道瞎劉的身份。我竭力壓制住自己不安的心情,向他乾笑一下:“沒事,我認識的。一定是有什麼誤會吧……”
“沒有什麼誤會。”瞎劉打斷了我的話。他從果蠅身後露出自己的面孔,手的位置卻始終沒有動過:“把陳雯雯的日記,還有那盤磁帶給我。”
我了解他,知道再怎麼說也沒用,於是立刻伸手掏出那盤磁帶,雙手一起舉到自己眼前:“這是日記,這是磁帶。。”
“日記像是真的,但你怎麼證明這磁帶是真的?”
“日記就是真的,但你幹嗎不信這磁帶是真的?”
場面僵住了。我拼命壓縮著肺泡,再讓它擴張,把所有能得到的氧氣都吸進血液里,粗重的呼吸使我意識到自己的存在。而瞎劉仍然冷冷地望著我,毫無動搖的意思。我突然間感到十分滑稽:原來這個人一直都在我的身邊,而我卻熟視無睹,連一點預兆都嗅不到,還有比我更可笑的大傻瓜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