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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掏了掏耳朵,勉強地聽著。名單裡面有我、有丁炮、還有另外十幾個人。我正在納悶這份名單是做什麼用的,卻看見二鬼將記錄名字的紙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大聲吼道:“上述這些同學,在本學期里因為非客觀原因都或多或少地缺過課。現在我宣布,你們已經失去了考試資格,這節課對於你們已經沒什麼意義了,你們現在可以出去了!”
窗外傳來狂風呼號的聲音,天地間瀰漫著暗黃的煙塵,電線在空中發出尖利的嘯叫,仿佛隨時都會斷掉似的。教室的玻璃窗在大風的搖撼下勉力支撐著,玻璃咯啦咯啦地響個不停。我驟然感到一股熱辣辣的東西衝上腦門,呼地站了起來:“王老師,數據統計我一節課都沒有缺過,為什麼我的考試資格也被取消了?”
王二鬼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他的臉上帶著一番志得意滿的神情,仿佛在觀賞一隻自己掌心裡蠕動的臭蟲:“哦,原來是你啊。別人我或許有搞錯的,可就在前不久,你還缺了兩節課,居然還好意思說自己是被冤枉的?”
我狠狠瞪著王二鬼,看著他那副小人得志的醜惡嘴臉:“王老師,請您不要忘記了,我那天大腿拉傷,還是自己走到您辦公室去請的假。您親自准了我的假,難道您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否認麼?”
教室里鴉雀無聲,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我和王二鬼身上。王二鬼略帶譏嘲地冷笑了一下,慢慢地走下講台,來到我的身邊:“哦,原來是這樣。真奇怪,為什麼我不記得?”他的語氣驟然間變得嚴厲起來:“在這所學校的所有人都知道,我是絕不容許學生缺我的課的,不管什麼理由都不行!你說你請過了假,那麼我問你,你的假條呢?你當日的醫生診斷書呢?”
我一下怔住了。那天二鬼只是口頭准假,並沒有任何用文字體現的東西作為憑據。而那張可以作為證明的醫生診斷書丟在二鬼的辦公桌上,我忘了拿。事實上,我現在沒有任何能夠證明我當天有假的憑據,形勢對我十分不利。汗水從我的額頭上慢慢地流淌下來,滑過眉梢鼻翼:“你……!”
“你什麼你?你怎麼敢用這樣的口氣和我說話?你這個學生一貫目無師長,總是做一些歪門邪道的事情!這學期在你身上發生的事情有多少?遭遇車禍、被人群毆,你是嫌自己的命長是不是?要我看,你就是活該!就是活該!”王二鬼看到有機可乘,幾乎是扯著我的耳朵大聲叫喊道。我斜眼瞄著他的臉,發現他那激動萬分的醜態竟然和許北傑頗有幾分神似,不禁輕輕地冷笑了起來:“跳樑小丑……”
“你說什麼?你說什麼?你膽敢再說一遍?”王二鬼嚎叫著,像只被閹割的青蛙似的上躥下跳。我再不願意多看他一眼,猛地一把將椅子從身邊拉開,抓起書包就向門外走去。在我身後,有幾個人也站了起來,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郭瑩瑩!你在幹什麼?”二鬼的大叫使我渾身一顫。我扭頭便看到果蠅從容不迫地將所有東西一古腦兒裝進書包,向我這邊走來。她走到王二鬼的面前,輕輕一笑:“王老師,我曾經住院一個月,也缺了您的課,自然沒資格考試了。再見。”說罷,她向我露出一個微笑,把書包甩在肩膀上:“我們走吧。”
教室里突然間爆發出一片狂熱的鼓掌聲和叫好聲,同學們紛紛站了起來,瘋狂地吆喝著,呼喊的聲音幾乎蓋過了窗外的風聲。我看到田末末幾乎是站在凳子上,揮舞著胳膊大聲叫道:“K哥,牛B!果蠅,牛B!”
“你們……你們想幹什麼?”二鬼一下慌了手腳,他拼命地想要把呼聲壓下去,卻好像蚍蜉撼樹般毫無效果。無奈之下,他仇恨的眼神猛然盯在了我的臉上,仿佛我就是天地間萬惡的根源似的:“你!你這個小雜碎,真不知道你父母是怎麼樣教育你的!還有你!”他惡狠狠地指著果蠅:“小小年紀的就不學好,和這種人渣混在一起!我沒記錯的話,你還和他在外面過夜了對不對?無恥,不要臉!”
“王二鬼!”我暴喝一聲,“你和我過不去,可你犯不著扯上我的父母,更跟郭瑩瑩毫無關係!”怒火已經充斥了大腦,我順手將書包摔在一邊,怒目緊盯著他:“你為人師表,卻白白披了這張人皮!你可以剝奪學生考試的權利,但你永遠也剝奪不了學生說話的權利!”我腦子裡靈光一閃,突然想起了什麼,繼續向他大聲吼道:“不要以為你做過的齷齪事,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如果是一個行得正、做得端的人,為什麼要害怕在這間教室里上課?為什麼每到這裡就會感覺毛骨悚然?為什麼你要假我的手去找李書記更換教室,自己卻不敢露面?”
王二鬼的臉色驟然間變得鐵青,就像一個臉上從來沒有流動過動脈血的人似的。他尖銳的聲音仿佛是把自己的聲帶撕破了才發出來的:“你……你胡說八道!你血口噴人!我怕什麼?我根本就不怕什麼!我從來都沒有怕過什麼!”說到最後,他的嗓音已經嘶啞得不像人聲,如同切割金屬的電鋸般刺耳。
“哐————————啷!”任何人也不會想到就在這時,407教室的窗戶玻璃在天崩地裂的一聲銳響之後集體爆碎了。夾雜著玻璃碎片、泥土、沙石的狂風瞬間席捲了整個屋子,男女生尖利的嘶叫充斥了這狹小的空間。我被一塊飛來的碎石打在頭上,險些摔倒,果蠅緊緊地縮在我身後,竭力控制著自己的呼吸。所有的日光燈都被打得粉碎,燈管的碎片伴著水銀下雨似的在人們頭上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