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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幹嗎?”她終於開口打破了難耐的沉默,聲音清脆,卻毫無感情,似乎還夾雜著一絲憎恨和厭惡。
“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吧?”我反唇相譏,雖然說出的話有點令自己心虛,“大晚上的,在這練膽子麼?”
果蠅沒有回答。藉助窗外透來的光線,我依稀看到她的眼神里透出一絲不屑。片刻,她輕輕地嘆了口氣,然後轉身向教室的前面走去,把我自己丟在那裡。
“果然是名不虛傳的傲,哼哼。”我已經鎮定下來,心裡暗暗想道。CD機還在轉著,我伸手把它關掉,坐了下來。髮絲在耳邊浮動,我把捆頭髮的皮筋取下來,慢慢用手攏著俺那頭為了金屬的信仰而留的長髮,嘴裡無意識地念著:“向死而生,我所欲也;因生而死,我所痛也……”
果蠅的身影突然停滯了。剎那間,她似乎搖搖欲墜,不得不伸手扶住身旁的桌子。過了好一會兒,她喘出一口長氣,猛地轉身再次向我走來——也許用撲來比較恰當。在我了解發生了什麼事之前,她的雙手已經把我的衣領拽了起來。我的雙手還被頭髮糾纏著,根本沒辦法應付她這突如其來的襲擊。雖然我可以很輕易地擺脫她,但她的呼吸粗重急促,眼睛裡閃爍著憤怒的光芒,搞得我很有些不知所措。
“說,你從哪裡知道這幾句話的?”從她的聲音里,我似乎可以聽見牙齒迸出來的火星。根據經驗,狂暴的女人是惹不起的,於是我據實相告:“就在剛才。”
“混……混帳,她已經死了,怎麼會告訴你?”果蠅的聲音變得有些失控了。這句話對我的效果不亞於一記正中面門的側踢,我瞬間就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趁她的手有些發軟,我一把抓住她的雙手用力分開,然後奮力挺腰運腿站了起來,同時上身使勁壓了下去。
形勢瞬息萬變,上一刻我還受制於人,現在就已經占據了絕對的主動。果蠅被我結結實實地按倒在桌子上,我甚至能感覺到她吐出的香甜氣息。不過現在我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思,而是對她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呃,雖然黑燈瞎火,但請別誤會……
“陳雯雯是怎麼死的?”我緊緊按住她瘦削修長的雙手,惡狠狠地盯著她的臉。果蠅牙關緊咬,亮晶晶的眼睛直視著我,毫無畏懼的意思。她的胸脯急促地起伏著,顯然正在竭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我稍微放鬆了一下上半身對她的壓迫,手上又加了把勁。她輕輕地叫了一聲,眼眶裡有清亮的淚水在滾動。我毫無惻隱之心地繼續收緊手指,直到她再次叫出聲音,兩顆淚珠順著她的面頰滑落下來。
“再問你一次,陳雯雯究竟是怎麼回事?我的耐心有限。”我心平氣和地問道。她的喉嚨咕嚕了幾下,終於意識到自己處在完全不利的境地中。於是她開口說了一句話,帶來的效果便是我感覺臉上再中了一記鞭腿:
“陳雯雯的肚子裡有個孩子。”
7 徵兆
這件事真是他*的越來越離奇了,我想。我審視著果蠅的面孔,感覺她不像是在危言聳聽。不過我還是有必要深入求證一下:“不是在搞笑吧?”淚水漣漣的果蠅想都沒想就回答:“我不會拿死去的人開玩笑。”
我吁了一口氣,手上的勁道放鬆了,果蠅趁機擺脫了我的手。她的身體不安分地在我身下扭動著:“起來,別這麼壓著我。”我感覺到臉上有點發燒,於是向後退了半步,完全放棄了對她的控制。果蠅倏地坐起來,揉著自己的手腕盯著我看了幾秒,抬手就是一記大耳光,打得我眼冒金星。
還好我沒有失去判斷能力,在她的第二記耳光即將落下的時候準確地抓住了那隻手。我聽見指節摩擦的聲音,她再一次痛得叫出來:“你混蛋!”
“大半夜的你吵什麼吵?”我壓低喉嚨吼道,“要是把人招來,黑燈瞎火孤男寡女,你我誰都說不清楚。”
她呆了半晌,用另一隻手擦了擦眼淚不吭聲了。女人畢竟是女人,多高傲的女人本性也是一樣的。我丟開她的手,從褲兜里摸出一支煙點著,深深地吸了一口:“冷靜點。給我講講你所了解的事情。”
果蠅又恢復了那種冷漠的神態,她不無鄙視地望著我,揉了半天手腕才開腔:“憑什麼告訴你?”
“如果你不想讓陳雯雯白死的話。”我根本不在意她的語氣,我只想了解這件事情背後的真相。
她拂去面前的煙霧,稍微遲疑了一下:“好吧。不過……”
“我不會對別人說的,講。”我真的有看上去那麼蠢麼?奶奶的,我暗想。
很快我就了解了果蠅所知道的內容:陳雯雯雖然看起來很有人緣,但實際上她的朋友沒幾個。果蠅就是她能夠傾訴的好友之一,當然她們彼此都清楚這種交流是很有保留的。事發前一段時間,陳雯雯很明顯地特別憂鬱,而且缺課的次數越來越多。直到有一天早上果蠅看到她在廁所里嘔吐,才知道她懷孕的事實。陳雯雯並不想告訴果蠅整個的來龍去脈,果蠅也就不好多問,只是勸她去把孩子拿掉。但陳雯雯似乎並不想這樣做,果蠅很替她著急。可在這之後不久,陳雯雯就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