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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瘦,她顴骨很高,眼睛很大。
從骨相來看,這應該是個頗有靈氣的女孩。
可惜已被毒品折磨得沒了人樣。
閆思弦走近兩步,看到床頭柜上有一截燃得只剩下約莫一公分的蠟燭頭,蠟流了一小片,還滴在地上幾滴,旁邊有一隻勺,勺子上有一些可疑的灰黑色痕跡,勺子旁是一隻注射器。
床上傻笑的女孩已經直起了身,使得眾人能夠看到,她上身穿了件髒兮兮的T恤,內衣背後的口子沒扣,一條肩帶耷拉在手臂胖,下半身卻是全裸的。
她一邊咯咯地笑,一邊往閆思弦身前爬。
「我們沒錢交房租,這月真的沒錢交房租……你是來收租的?房東叫你來的?……你睡我吧,好不好?睡幾次都行……咯咯咯……」
閆思弦厭惡地一把將她推回床上。
吳端不想這衣衫不整的女孩被人圍觀,他找房東要了只水桶,在一樓院子裡的公共水池裡接了一桶水,上樓進屋,將門重新從裡面關上。
這種時候也顧不得髒淨了,吳端隨手將桌上一隻泡麵碗裡已經發霉的泡麵湯水往地上一潑,用那泡麵碗舀了大半碗水,照女孩的臉就潑了過去。
嘩啦——嘩啦——
連潑了三次,女孩終於清醒了點。
人一有了意識,便縮在床角,抖成一團。
她似乎覺得吳端和閆思弦不是什麼善茬,所以連句話也不敢說了,只偷偷地伸腳去踢床上的男人。
男人也一樣消瘦,瘦得身上的皮都鬆弛著,肋骨根根分明。
這使得他胸前紋著的那隻龍也打了褶子,毫無威風之感,倒像一條病蟲。
剛剛吳端拿水潑那女孩時,男人也被殃及,那雙瞪得老圓的死魚眼翻了翻,似是從鬼門關回來了一般,喘了兩口氣,口裡不知在哼哼些什麼。
他的牙已經掉光了,兩片薄薄的嘴唇包著萎縮發黑的牙床,像個老太太。
他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去摸索床頭柜上的東西,這時吳端才聽清了,他口中叨念的是:「給我……給我……給我點……」
還真讓他摸著了注射器。
他已然已經神志不清,也顧不得那注射器里還有沒有東西,只管胡亂地往自己身上戳去。
吳端和閆思弦這才注意到,兩人身上有無數因為不規範注射而留下的紫青色。
臂彎腿彎處有梆硬的結節,針頭已經扎不進去了。
眼看男人就要往自己脖子上戳,吳端小心地奪過了他手中的注射器——這過程比跟歹徒搏鬥更加令人心驚膽戰,有不少吸毒人員,尤其重度吸毒人員,因為混用注射器而染上愛滋病。
萬一被那注射器劃破了皮,興許一輩子就毀了。
看著吳端的動作,閆思弦簡直膽戰心驚。
他攔了一把吳端道:「算了,我看他這樣子,能不能活過這一個月都不一定。」
「真戳到氣管動脈什麼的,就完了。」吳端道,手上並不停。
閆思弦只好抓著那男人手腕。好在對方虛弱得厲害,毫無反抗的餘地。
奪走了注射器,兩人又往男人臉上身上潑了些水,可這男人毒癮太重,似乎怎麼都醒不過來,只是一個勁兒叨念這「要要要」,兩隻枯瘦的手在眼前亂抓。
在他挪騰的空擋,吳端看到一直潮蟲自他身下爬了出來。
那蟲子不大,有很多足,爬得很快,呲溜一下便鑽到了床底。
「握草!」
吳端暗自退了一小步。
死人生蟲他已見怪不怪,活人還真是頭一次見到。
吳端和閆思弦只好又將目光放在女孩身上。
女孩並不知道羞恥,任由自己衣衫不整,吳端捏起床上的一條也不知是毯子還是床單的東西,給她遮了一下。
吳端問道:「能說話嗎?」
女孩點了下頭,下意識地還用腳去蹬已經沒有意識的男人,以尋求保護。
見沒反應,她乾脆整個人撲將過去,口中道:「你醒醒,醒醒……」
「他活不了兩天了。」吳端道。
女孩渾身發抖,抖得觸電一般。
不好!
吳端和閆思弦都知道,女孩的毒癮要犯。
此刻也沒別的辦法,吳端只能又舀了水去潑她。
眼見潑水也沒用了,女孩再再次向兩人爬去,口中重複叨念著:「給我點吧……給點吧……」
水潑到最後,吳端也知道沒用了,想跟這倆人打聽情況怕是沒戲。
吳端看到床上有一隻手機,是那種只能接打電話賣二手機都沒人要的手機。
通訊記錄是空的,倒是有幾條簡訊,引起了吳端的注意。
發送內容只有幾個字,最近的一條便是:招三個人。
這人數並不一定,有時候三個,有時候兩個,還有四個的時候。
下方的回覆一律是個不算具體的時間。
上午,下午,或者晚上。
吳端和閆思弦都注意到,在8月19日中午,這部手機發出去了一條簡訊,收到的回覆是晚上。
「黑話?」閆思弦問道。
吳端解釋道:「應該是吸毒人員和上家要貨的時候用的黑話。看著像招聘信息,招幾個人的意思應該就是買幾份毒品。
到了最底層的毒品售賣,往往是按份兒來的,不按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