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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樹節,各機關單位都有「責任田」,市局因為積壓的案子多,每年植樹都是鐵打不動地從3月拖到4月,有時候上頭檢查得不及時,甚至能拖到5月。
大家破案還行,種起樹來實在是不得要領,再加上小樹苗缺伐後續呵護,存活率實在不高。
所以年年都是那塊兒地,年年都要種一波兒樹。
剛進市局的時候,吳端覺得新鮮,跟著去了兩次。等發現了其中「套路」,頓時覺得十分無趣,便再也不去湊這個熱鬧了。
今年正好有兩個新來的小同志,吳端一臉惋惜,語重心長道:「閆思弦、笑笑,你們還沒參加過單位植樹吧?老哥我發揚精神,今年的名額就讓給你倆了。」
精明如閆思弦,立馬察覺出不對勁兒。
他踱著步,一邊圍著吳端轉圈兒,一邊道:「你這欲擒故縱也太明顯了吧,肯定有貓膩……」
馮笑香舉了一下手,「那個……我記得市局有幾台電腦要重裝系統,跟我說了好幾次了……我,那個……我忙去了。」
說完,抱起筆記本,風馳電掣地出了門。
「不,不是……哎我去,小妮子這會兒沒有社交恐懼症了?」吳端一臉蒙圈。
沒想到閆思弦卻一本正經道:「我去。」
……
第二天,開往植樹地點的大巴車上,吳端和閆思弦坐在倒數第二排。
「想不到你還喜歡參加這種活動。」吳端有點沒話找話的意思。
閉目養神的閆思弦懶洋洋地回答道:「沒什麼興趣,倒是那片地方,還記得嗎?」
說著話,他半睜開了靠近吳端這邊的眼睛。
吳端道:「哪兒那麼容易忘,當年據說張雅蘭就埋在那兒,可惜刑警們把那塊地方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人……你是為這個來的呀?」
「嗯,入職前我自己開車來過一趟,這麼多年了,好像一點都沒變。
我總是在想,張雅蘭會不會沒死?要是她還活著,現在應該也參加工作了,不知道她有沒有當上動畫設計師——以前她最愛看動漫,一直想做相關的工作。
也不知道她結婚了沒,有沒有孩子……呵呵……」
閆思弦自嘲地笑了笑,感覺自己像是痴人說夢,又道:「你說,報失蹤但是找不到屍體的,全國得有多少人?」
吳端沒回答他,那是他心裡的執念,不需要別人回答。
車開得不快不慢,搖搖晃晃,對吳端和閆思弦來說,正是補覺的好時機。
兩人睡了一路,卻也睡得不太踏實,吳端是被大家高昂的集體歌聲吵醒了好幾回,閆思弦主要是擔心吳端再流他一身口水,時不時看看。
到了地方,兩人揉著惺忪的睡眼下車,吳端深吸了兩口氣道:「春天真好,空氣真好。」
「萬物復甦,又到了動物們交配的季節……」趙忠祥老師……呸呸呸,不對,是貂芳的聲音飄過……
說這話時,她一會兒看看閆思弦,一會兒又看看吳端,直看得吳端後脖子發涼。
「女流氓,別嚇著我們的小閆同志。」吳端拿出了一副護仔的樣子。
貂芳伸出兩隻手,一邊抹護手霜,一邊道:「可憐了我這雙拿解剖刀的手,等會兒要跟你們一塊挖土,磨得一手泡,屍檢手感不好,萬一影響你們破案……」
「停!姑奶奶我認輸!您的樹坑我刨了!行不?」
貂芳滿意地叉腰笑道:「不錯不錯,小吳同志反應很快嘛!」
閆思弦也看了看自己的手,「那個……我……」
「你自己挖!」吳端說得斬釘截鐵。
貂芳噗嗤一笑,故意對閆思弦道:「來來來,看在你長得帥的份上,姐姐幫你。」
吳端七竅生煙,表示不想說話。
樹坑要挖一米深,直挖到半下午,吳端和閆思弦終於合力挖完了三個坑,貂芳嘴上說著幫忙,不過是在精神上支持兩人,在言語上鞭策兩人,外加……不知從哪兒摘來的小野花,還挺好看,編了倆花環,非要給兩人戴上。
吳端義正言辭地拒絕,開玩笑,他一個沉穩持重老幹部,能丟這個人?
閆思弦卻毫不在意,二話不說,頂在頭上當涼帽,遮陽效果還不錯。
閆思弦本沒幹過這種活兒,好在入職後查案需要,去農村挖過一條死狗,也算是有了一點挖坑經驗。
加之,他第一次幹這個活兒,卯足了勁兒,相當實在,直挖得近兩米深,自己陷在坑底爬不上來,引得一群同事拍照圍觀。
小閆同志保持了良好的家教,一一微笑配合,當真是應了那句話——臉上笑嘻嘻,心裡那啥啥。
待人群散開,吳端嘲笑他道:「哎,你說,現在要是把你埋起來,到秋天會不會長出兩個閆思弦,到時候一個負責破案,一個給你爸管公司,多好。」
「三個,還有一個用來揍你。」閆思弦摩拳擦掌。
「呦呦呦,你別哭啊,別哭啊小閆!」吳端故意大喊,「來來來,哥這就拉你上來。」
根本沒哭的閆思弦:「吳端!我要砍你狗頭!」
……
兩人這一天算是撒了歡了,其實心裡還是有根弦在繃著。怕有突發案件,怕局裡突然來電話,更怕自己不能及時趕回去。
好在,這一天風平浪靜,直到兩人隨車回到市區,手機始終安安靜靜,吳端一路上甚至看了好幾次手機,總懷疑自己是不是出了服務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