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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繞過去,就透過樹縫看到對方的支援趕到了。
幾個漢子大聲嚷嚷著,直跳腳。受傷的兩人也是嘰里咕嚕地嚷嚷,還指著吳端一開始逃走的方向。
立即有十幾個人被派往那方向搜尋。
吳端注意到,被派出去的人可以分為兩種,其一是持槍者,雖聽不懂他們的交流,但吳端能聽出,他們的交流用語短促有力,顯然相互之間很有默契,只要一兩個關鍵詞就能理解對方的完整意思。
看到這些人,吳端便想到了「僱傭兵」。
而另一種人則相對平民化一些,吳端注意到給他送魚湯的男人也在他們中間。
這些人手無寸鐵,雖然情緒也有些激動,卻不像僱傭兵們那般激動。
好消息是,平民大部分都說的中文,聽到零星的母語,吳端心下有些激動,可惜這些人說話聲音不大,被吆五喝六的異國語言一蓋,吳端就什麼都聽不清了。
待十幾人朝著吳端逃離的方向追去,有個高個的僱傭兵頭子並不放心,又對幾名手下交代幾句,立即又有十來人分散到其它方向去搜尋。
吳端不敢久留,向著樹林深處摸去。
身上帶著兩把衝鋒鎗,是吳端最大的優勢。
畢竟找人的在明處,被找的在暗處。
此刻分散在林中搜索吳端的人心下都發著顫,怕被吳端冷不丁打上一梭子。
因此他們走得不快。不僅不快,還儘量壓低了聲音。
吳端一邊走一邊思索,覺得自己並不了解島上情況,沒頭蒼蠅似的被身後之人追趕,不是辦法。眼下天黑還能有掩護,等天亮了沒了掩護,一旦暴露陷入對方的合圍之中,恐怕凶多吉少。
盤算片刻,吳端乾脆不走了,上樹。
他找了一棵枝杈繁茂的樹,三下五除二便爬了上去,感謝小時候的生活經驗,感謝吳爸爸關於技不壓身的言傳身教。
吳端也沒敢爬得太高。
太高了,樹枝變細,雖然也能禁受他的重量,但樹枝因為他的攀爬產生的晃動也會更加明顯。
吳端知道,有經驗的特種兵即便在夜晚,也可以通過樹枝輕微的異常晃動判出樹上是否有人。
吳端不想冒險。
他找了個相對舒服的姿勢,躺在一根比較粗的樹枝上,身旁的樹葉還算茂密,能將他的身體遮住大半。
剛擺好姿勢,便聽到腳步聲由遠及近。
吳端屏住了呼吸,朝著腳步聲的方向看去。
其實什麼都看不到,沒有城市裡的霓虹燈光,整座島都是漆黑的,三五米外的東西便徹底融入了黑暗中。
不過,因為靜謐,聲音倒是很清晰。
「也不知道跑的人是誰……大半夜讓咱們出來找。」
吳端心下一喜,太好了,這人說的是中國話!
另一個人答道:「我感覺是個挺重要的人,你剛剛看見老傣那樣子了吧?急瘋了……而且啊,他還不敢跟亞聖說。」
亞聖!
吳端雖然不能確定此亞聖是不是彼亞聖,但心跳還是突然快了一拍。
一開始說話的人又道:「但願別影響明天的淨化。」
另一人道:「是啊是啊……願亞聖保佑我們可憐的兄弟姐妹,願他們受過的苦,明天都能得以消解……」
接下來的對話,吳端就不大能明白了,總體就像是國外小說或者電影裡的禱告。
希望仁慈的亞聖拯救芸芸眾生,脫離苦海獲得救贖巴拉巴拉……
吳端心中的疑問已經夠多了,如墜迷霧,他倒也不在乎這霧再濃上幾分。
天邊出現了一道微弱的白光,吳端知道,天快亮了。
他該睡一會兒的,整個人疲勞得骨頭有些發軟。但縱然吳端向來以皮糙肉厚和抗造自居,在眼下的環境裡,他也肯定是睡不著的。
他將一隻手枕在腦後,另一隻手搭在肚子上,微眯著眼睛看著水天相接的地方那一線白光。
最黑暗的時候就要過去了嗎?怎麼一點都感覺不到呢?
吳端想到了閆思弦。
看他離開時胸有成竹的樣子,應該能保住小命的……吧?
他不敢去想那最壞的結果,怕自己登時就精神崩潰。
不敢想,就想點別的吧。
剛剛那兩人的對話,倒是有幾條信息:
其一,他們崇拜一個——暫時叫代號吧——代號為亞聖的人,聽他們話里的意思,亞聖類似於基督教里的耶穌,佛教里的釋迦摩尼,跟咱們的亞聖孟子倒是一點關係沒有。
不知為什麼取這樣一個代號,會跟當年的亞聖書院有關係嗎?
其二,明天的淨化——這是兩人的原話。
吳端不知「淨化」是什麼,但既然他們說淨化能使人「受過的苦得以消解」,想來應該是某種類似懺悔的儀式吧。
第三,他們提到了一個叫老傣的人,從語境分析,老傣應該是負責看守吳端的人,因此,吳端逃跑了,才會輪到老傣「不敢跟亞聖說」。
由此可見,老傣很可能是那伙僱傭兵的頭子,再延伸開來,可能是負責島上治安和安全的人。
而吳端跑了這件事,能讓老傣不敢跟亞聖說,可見吳端在亞聖心目中還是頗有分量的。
吳端當然不會認為自己有這個面子。
他知道,閆思弦一定用了某種辦法來保他,或許就跟閆思弦簽下那份文書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