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頁
紀山枝將一隻手搭在眼睛上,平緩了片刻情緒,再次露出眼睛時,已經恢復了平靜。
那些人順著她這條線索找到了我。
我是在被他們折磨的時候,透過隻言片語慢慢想明白了這其中的關係。
她躲起來了,卻也沒躲太遠,她才明白那團伙的厲害。躲不掉的,找不到她,他們會對她的所有親戚朋友動手。她沒法帶著一群人躲。
只能迎戰。而她終於選了一個不算太笨的方式。
她向警方舉報了制(手動分隔)毒團伙,當然是匿名舉報,她怕警方有內鬼。
我能撿回來一條命,還有她的因素。你說得沒錯,她救了我。
她在暗中觀察那團伙的舉動時,一直在留意我。
直到兩名團伙小弟,奉命處理幾乎已經死了的我,她殺了負責毀屍的小弟,幫我報了警,還告訴我,只有乖乖跟警方合作,把那個團伙打掉,我才能活命,否則,遲早再被他們殺一回。
說起來,還真要感謝咱們國家對毒品犯罪的零容忍。制(手動分隔)毒團伙真被端了,而我——因為在這個案件中我只是受害者,關於以往的盜竊,我又積極認罪——至少認了一部分罪,我被判了刑,卻也判得不算重。
之後的事你就知道了,服刑期間我認識了吳警官,承蒙他不嫌棄,願意交我這個朋友。」
紀山枝的講述到此為止,他挺了挺肩膀,讓自己坐直,等待著閆思弦接下來的問詢。
「有個漏洞,」閆思弦將手肘撐在膝蓋上,雙手交疊,這樣他上身便向前探了一些,可以更清楚地觀察紀山枝的反應,「你對警方隱瞞了她的所作所為,你有什麼把柄在她手上?」
紀山枝苦笑了一下,「一個人只要還有那麼幾個親戚朋友,只要還沒畜生到可以隨便連累他人性命,就很容易被抓住把柄。」
「她用你母親威脅你?」
「對,她把從犯罪團伙那兒學到的東西統統用在了我身上。我成了這副鬼樣子,陷入兩難的境地。
我媽看到自己的兒子變成這樣,還不得嚇過去。我連去看望她都不行,更別說保護了。
我只能被她要挾,幫她保守秘密。」
「你好像不太喜歡叫她的名字。」閆思弦道。
「習慣了,畢竟干我們這行沒人用真名。」紀山枝道:「她認識我的時候叫馮安安。」
「這是她的真名?」
「不是,我幫她弄的假身份。」
「你不知道她的真名?」
「原本有機會知道的,她要告訴我,我拒絕了,我想讓她明白,真實身份這種東西不該有第二個人知道。」
「看來,你把她教得很不錯。」閆思弦話鋒一轉道:「就這麼受制於她,你甘心嗎?你可不是任人宰割的菜鳥。」
紀山枝也向前探了探身子,直視著閆思弦道:「你究竟想問什麼?」
「沒什麼,就是有點好奇,吳端詢問你的時候,怎麼不告訴他女朋友的事兒?」
「我不想給自己惹麻煩,你說查到一個女人,這是你的籌碼,你讓我看到了她落網的希望,所以我也願意亮一亮我的籌碼。」
「那我就更好奇了,」閆思弦搓揉著自己的雙手,「你的人際關係如此簡單幹淨,我們能查到的與你有關的人,只有一個老母親。
現在,你母親死了,而你本人也被我們接進了警局,24小時保護。
她還能拿什麼威脅一個孑然一身的人?你還有什麼顧慮?」
紀山枝不說話了。
「一個男人不會對一個把自己害到了這步田地的女人如此隱忍,除非她是他孩子的母親——我只能想到這一個可能,甚至,就連這種可能都不大能說服我。我保留懷疑態度。」
「閆警官,我真佩服你的想像力。」
「我也挺佩服我自己的。」閆思弦道:「除了這個你就再沒什麼想告訴我的了嗎?」
紀山枝搖頭。
閆思弦嘆了口氣,「我個人對你隱瞞了什麼不感興趣,反正最後都會查出來,但吳端在意你,他從沒當你是壞人,他感激你曾經提供的幫助。我希望……」
閆思弦起身,捏扁了紀山枝使用的一次性紙杯,扔進垃圾桶,「我希望你別讓他失望。」
「不會。」答完,紀山枝自己似乎又不太確定了,改口道:「應該不會。」
「對了……」已經走到門口的閆思弦又突然回身道:「你還能認出馮安安吧?如果給你看照片得話。」
「可以。」
「那等下試試看吧。」
十分鐘後,閆思弦拿了二十張照片回到小會議室。二十張女性證件照,能夠看清五官長相。
「你看看,這裡面有沒有你的前女友。」
紀山枝一張張地看過去,在看到其中一張時,他明顯愣了一下。他遠遠近近地看了足有半分鐘。之後便將這張照片單獨拿出來,推倒閆思弦面前,推動照片的手微微發著抖。
紀山枝放下了其它尚未看過的照片,不必再關注那些干擾項了,他很確定,人已經找到了。
閆思弦盯著照片的眼睛眯了起來。
姜梓雅。
周凱的女朋友,那個沉迷打遊戲的宅女。紀山枝選出的正是她的照片。
閆思弦不能置信,一切來得太容易了些。這次辨認原本就是他的即興發揮,只不過因為姜梓雅是迄今為止這案子裡出現過的唯一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