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閆思弦沒看過,安妍便描述道:「我拍的是躺在店門口死去的狗狗,把自己家店門頭給拍進去了,可能有附近的人看到那照片,就把我們兩家人肉出來了。」
閆思弦點點頭,對萬能網友的調查表示理解。
「哦,對了,我們兩家說是鄰居,其實並不是住的地方挨著,而是我們開的店正好挨著。
我一開始不知道事情有多嚴重,直到那兩口子來找我,他們很生氣,說我背後使絆子……反正那天是真的嗆火了,話也沒說開,我以為他們是賠了錢心裡不舒坦,沒事找事,他們以為我因為狗狗的事而從各方面打壓報復他們。
我後來才知道,那個時候,好多網友點他們店裡的外賣,點完故意申請退款,還有點外賣只為了在備註里罵他們的。
還有些網友,通過外賣軟體知道了他們的電話,在愛狗的QQ群里擴散,每天都有幾千人給他們發威脅簡訊,打威脅電話。
還有人也不知怎麼查到他們孩子讀書的學校、班級,要挾說要弄死他們家小孩,讓孩子也嘗嘗被虐待致死的滋味。
他們已經不敢讓孩子去上學了,因為真的有人在孩子放學路上堵住孩子威脅。孩子嚇得都有點木訥了。
他們是真沒辦法了,才帶著怒氣來找我理論的,可我那時候不知道啊,我看著他們生氣,心裡還高興呢,覺得總算出了這口氣。
直到後來那女的割腕自殺,我害怕了,真怕了。
我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我真的……我不知道那些網友能做到這種程度啊。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發出去的那條誇大我們委屈的信息刪了,再發一條信息澄清事實,呼籲大家別再搞網絡暴力了。
可是那已經不是我能控制的了,沒人在乎真相。
後來他們的店連著好多天都沒開張,我試著給他們打電話,都是關機的。可能是被騷擾怕了,換號了吧。
出了自殺的事,就有媒體站出來報導。
我也不知道對他們的網絡暴力停了沒有,那些愛狗人士應該也害怕被追究責任,想來是收斂了些吧。
可是,卻又有些人打著正義的旗號,開始威脅我和我老公。」
「你和你老公?」閆思弦問道。
「是啊,跟對付他們的法子一模一樣,每天收到無數條威脅簡訊、電話。
說我們是逼死人的兇手,我們就是利用網絡暴力報復隔壁兩口子,我們如何險惡用心,不得好死,應該立馬人間蒸發。」
安妍深吸了一口氣,「太可怕了,早知道這件事會毀了我們兩家的生活,打死我也不在網上抱怨了,狗狗白死了,我認了,真的,可是……」
閆思弦已經了解了事情始末,與新聞的片面報導不同,他現在知道不僅踢死狗狗的夫婦遭受了網絡暴力,痛失愛犬的人也受到了網民同樣的對待。
總之,網民總是有理的,對他們而言,隨口的一句傷害根本不叫傷害,他們扯著替天行道的大旗,頭頂法不責眾的免死金牌,所向披靡,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今天還在責難施害者,明天便倒戈,手中還沾著血的正義之劍不由分說刺向受害者。
網絡暴力不是什麼新鮮事,但當它的當事人出現在閆思弦眼前,閆思弦還是不免唏噓。
他又問道:「那你為什麼來這裡?很缺錢嗎?」
「我真缺錢,特別缺,」安妍嘆了口氣,「那段時間我們店也開不下去了,只能低價轉讓,甚至,我們還想過乾脆把房子賣了,換個城市重新開始生活吧。真的像過街老鼠一樣。
對了,我們還試著聯繫過媒體,希望他們能再幫忙呼呼一下,別再讓網友騷擾我們了,可是媒體不願意拿過氣新聞炒冷飯,反正沒人幫我們。
那段時間真的是焦頭爛額,我覺得,我跟我老公精神都有點恍惚了。
所以,我老公就出車禍了,花了好多錢,才把人救回來。
已經做了三次大手術,還只是勉強維持生命而已。
大腦受了傷,後續的治療、營養費用就是個無底洞。
我來的時候,他又要第四次手術了,大夫說要麼手術要麼等死,我總不能真讓他等死吧。
要是沒錢,我死這兒就死這兒吧,反正他也活不了。可萬一贏了比賽,拿了錢,他還有點希望。
正好我老公是野戰部隊的退伍軍人,他以前教過我一些生存技巧,沒出事的時候還老帶我打真人CS,我……我知道那點所謂的經驗,在這裡算什麼啊,糊弄小孩差不多,可我沒辦法啊,只能壯著膽子來。
其實我還想過……」
安妍停頓了一下,輕輕搖了搖頭道:「算了,反正我還沒做到,說了沒什麼意義。」
閆思弦道:「你還想過,要是賺了那筆豐厚的獎金,還能給鄰居家分一點,用來給小孩看病,對吧?」
安妍沒有應承,只是道:「沒做到,現在說這些沒意義。」
閆思弦這下算是明白了,這女人是真的有不怕死的心思,並非全然裝出來的。
他還明白了另一件事,就是這場報復是無緣由的,不分青紅皂白的。
即便安妍有錯,她的錯也是有限的,無意的,錯在那些躲在顯示屏後使用網絡暴力的人。
可安排這場報復性殺戮的幕後主使不管,安妍還是被弄到了這裡,被人為強加了一個小命不保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