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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經歷過一次死亡的準備後,閆思弦已經感覺不到害怕了,管理恐懼和絕望的那根神經似乎已經繃斷了,他只是茫然。
無數科幻電影情節自他腦海中閃過,什麼人蟲兩族大戰啊,什麼人類被抓進黏糊糊的異族洞穴,成為培養皿……總之,他能想到都是些噁心巴拉的情節。
腦海中已經轉過無數念頭,身體卻不敢動,身下的耳鑽子爬得又快又平穩,冷血動物的原因,甲殼上涼颼颼的,也沒有了扎人的刺足,閆思弦竟覺得,讓它們抬出盜洞也挺不錯的的。
耳鑽子們抬著兩人,沿盜洞行了約莫兩三分鐘,並未出去,反倒進了一處山中溶洞。
一開始溶洞低矮,其上倒懸的鐘乳石几乎就要戳在人面門上,閆思弦抬了一下頭,磕到腦門,疼得夠嗆。
周圍一片漆黑,他不敢再亂動,只覺得耳鑽子將他和陳水火併排抬著,他的手臂能時不時碰到陳水火。
也不知行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現一塊光亮,閆思弦定睛一看,這是要出去了。
借著光亮,他看到周圍的空間已經十分開闊,仍是不敢多動,只伸手探了一下旁邊陳水火的脈搏。
出了山,陽光一照,再加上空氣也新鮮了,陳水火哼哼兩聲,醒了。
他一睜眼,看到閆思弦,咕噥這罵了句髒話,反手就去後腰處摸槍,卻只摸到蠕動的甲殼,這才看到地上馱著自己的耳鑽子,「嗷」地一聲慘叫,險些再次昏倒。
閆思弦丟給他一個「土鱉,沒見過世面」的眼神,無奈道:「我還以為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兩人和一群吃人不眨眼的凶蟲共處,這兩人就算再苦大仇深,也會被環境逼著,暫時結為同盟。
陳水火不敢動,但看他熱切的眼神,似乎恨不得能貼在閆思弦身上。閆思弦的泰然自若多少影響了他,使他鎮定下來。
陳水火有了些勇氣,問道:「你是警察吧?」
「嗯。」
「你得保護我。」
閆思弦:「……」
閆思弦:合著有困難找警察是這麼體現的,你真是棒棒的。
閆思弦本想問問他以前遇到過類似的情況沒,看這樣子肯定是沒,便換了個問題道:「你出來盜墓,身上帶著防蟲的東西沒?」
「有有有。」陳水火連忙從脖子上摸出一條項鍊。
棕繩穿了個暗黃色的橢圓形墜子。
墜子微微透亮,像是瑪瑙,分量卻偏輕,絕不是瑪瑙。
閆思弦將那東西放在鼻下聞了聞,沒什麼味道,不過離近一看那繩子,立即罵道:「草!這尼瑪是紅繩吧?!你丫……我去愣戴黑了!」
陳水火毫不在意道:「這東西可是祖師爺傳下來的,上百年了,靈呢!下墓只要帶著它!邪蟲不敢近身……」
閆思弦看了看身下的耳鑽子,「火燒眉毛了,還打虛假廣告?」
「真的!」陳水火將那項鍊拿回來,往蟲子跟前湊,「以前下墓我從沒見過邪蟲,就因為……」
他話沒說完,因為兩人都看到,被那黃色吊墜湊近的一小片耳鑽子便異常興奮,高舉起尾刺,甚至有上躥下跳的意思。
「臥槽不是吧……」
覺察到蟲子抬走兩人,似乎正是跟吊墜有關,陳水火嚇得項鍊直接脫手,被閆思弦接住。
接住,他便自己收起來,沒再還回去。
「它們要幹嘛?」陳水火問道,「怎……怎麼停了?」
蟲群的確停了,閆思弦眯起眼睛看向前方,只見黑壓壓的一片蟲子——不,是兩片——黑壓壓的兩片蟲子,中間有一條細細的空地,如象棋里的楚河漢界。
「好像是……打架?」閆思弦也不敢確定。
陳水火顫著聲音問道:「咱們現在把項鍊兒扔了,還來得及嗎?」
閆思弦:「蟲子喜歡你那項鍊,我總覺得它們之所以還沒攻擊咱倆,就是因為項鍊,你確定扔掉以後不會被吃掉?」
陳水火泄了氣,茫然又不甘心地追問道:「怎麼辦?」
閆思弦問道:「你傷得重嗎?」
精神一直處於緊張狀態,陳水火是經提醒才感覺到小腿和屁股疼。
他胡亂在傷口上摸了一把,滿不在乎道:「沒事,你們那配槍,我知道。」
閆思弦張了張嘴,竟無從反駁,只道:「既然傷得不重,那就……等我口令。」
「什……」
「跑!」
喊出這個字的瞬間,閆思弦一躍而起,見陳水火愣著,他又補了一句:「起來——跑啊!」
兩撥蟲群突破楚河漢界,終於廝殺在了一起。
閆思弦在賭,賭開戰以後這些蟲子就顧不上自己了。
與人類的戰爭不同,它們如此靜默,整片樹林裡只有撕咬刺穿甲殼的聲音。
正因為靜默,反倒如無聲的慢鏡頭,顯得這場廝殺格外殘忍血腥。
耳鑽子前赴後繼,不計成本,不畏犧牲,低等生物的習性顯露無疑,他們不知道疼,也不懂得死。
反倒閆思弦和張水火像兩個大呼小叫的逃兵。
縱然他們做逃兵,也沒有一隻耳鑽子攔阻或追咬,如入無人之境。
「蟲子打架……他娘的抓我們幹嘛?當啦啦隊啊?!」閆思弦大罵。
眼看就要跑出「戰區」,他興奮。
張水火心思也活泛起來,幾下解開了閆思弦拖拽他時栓在兩人之間的繩子,咧嘴一笑,就要往密林處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