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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整條項鍊取下,毫不在意地仍在了地上,又揉了揉脖子,仿佛卸掉了某種枷鎖。
「怎麼想起信這個的?」閆思弦道。
「沒刻意想,就我家對門老太太信,有一回老太太病危,閨女一個人背不動,我幫著送的醫院,熟了,她就送我一本《聖經》,說是信那個有好處,她能搶救回來全虧了上帝保佑,還說她會天天替我禱告。
後來我妹出事兒……我是說,她那陣子要死要活的,搞得我也活得沒個人樣兒,我一點辦法沒有……
算是病急亂投醫吧,沒事在家翻了翻那本《聖經》,也學隔壁老太太禱告了幾句。
也不知道是真有這玩意兒,還是趕巧了,第二天我妹就沒鬧騰。
靈驗了,可就由不得我不信了。
不過說真的,我祈禱的每一件事兒,都實現了……他幫了我,我知道他存在,只不過……」翟陽輕輕嘆了口氣,「或許你說得對,那些小動作,我想殺死吳亦彥,他都知道。
所以他拋棄我。
不過沒關係,我也不需要他了。我誰也不要了。」
翟陽說得決絕。
「那些小動作……是指損壞世紀廣場露台圍欄?還有往圍欄附近的地面上潑灑油?」閆思弦追問道。
「不止。」翟陽一轉話鋒道:「你們不用急,我什麼都會告訴你們。
我……只想你們快點把我送進去。」
「監獄?」
「嗯。外面……我噁心。」
令他噁心的,是冷漠乖張的父母,自私背叛的妹妹。
他本以為,在這世上,自己和妹妹是真正的相依為命,甚至,這相依為命的情感足以支撐他抗衡父母的無理取鬧。
所以他時刻保護著妹妹,他可以為她付出一切。
他本以為這感情是相互的,牢不可破,直到從新聞里看到妹妹想要見他。
「我知道有圈套。我知道她是在幫你們,想引我出來。」翟陽道:「我知道那是圈套,可我還是會往裡鑽,我會回來的。
你們不信?你們抓我的時候,我正在吃最後一頓監獄外頭的飯,吃完,就要回墨城了……
不,這不重要,我不是想要什麼自首情節,不需要那個……」
意識道自己的語無倫次,翟陽沉默了片刻。
「還是你們問吧。」翟陽道。
「那就從你妹妹失蹤說起吧。」吳端道:「那天什麼情況?」
「她好轉了很多,真的好轉了,已經好幾天沒折騰著自殺了。我就疏忽了一下……那天我休息,讓保姆不用來了,我看護向陽一天,太困了,之前被她折騰得,好幾個晚上都沒睡好。
看會兒電視的工夫,我歪沙發上就睡著了,等我醒過來,人已經不見了。
我急死了,到處找啊……呵呵,我還祈禱向陽千萬別出事兒,現在看來,祈禱倒是靈驗了。
後來,一天天過去,人一直沒消息,我只能往最壞的結果上猜。
那些天,一想到我妹妹很可能已經死了,她的屍體躺在某個冷冰冰的地方,一點點腐爛,被蟲子吃掉,她的眼睛始終閉不上……我的心啊,真跟被人拿刀子捅一樣。
我恨那個傷害她的人,我去報案,讓警察抓他,可……呵……」
翟陽意味深長地看了面前的兩名刑警一眼,「他們要是能費點心,我就不用走上這條路。
我也希望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失蹤者家屬,每天盼著從警察那兒得來點新消息。
不是的,真實情況是沒人管,根本沒人在乎我妹妹的死活。
感情受騙?活該啊,誰讓她一心想吊金龜婿?別人咋沒上當?——這就是他們的態度。
指望不上警察,靠自己吧,我查不到那個騙了她的人,那人什麼都是假的,那我就找他的同類。
PUA畢竟小眾,先進圈子,慢慢打聽,總能把人找出來。
吳亦彥是我頭一個盯上的人,他的培訓班——就是QQ群——也算小有名氣吧。
看了他在群里的言論、課程,說對他沒有仇恨反感是撒謊,每次想到那個騙我妹的人就是用了一樣的套路,我就恨不得把他們所有人扒皮抽筋。
可我也知道,我的目標不是吳亦彥,我盯著他,只是為了找到那個欺騙我妹的人。
我沒想到會看到那件事——他們弄死了一個女的,還趁大晚上,把人埋了。
那天我也嚇得夠嗆,回家想了一晚上,又覺得是個機會。
第二天,我帶著鐵鍬什麼的,去把屍體換了個地兒,藏起來了。
那之後,每隔幾天,我就去拍幾張照——用給我妹買的拍立得。然後用照片要挾吳亦彥和姓王的——另外一個人,我在PUA聚會上見過,名字忘了,只記得姓王……」
「王博昌。」吳端補充道。
「哦,對,是叫王博昌。」翟陽繼續道:「王博昌沒兩天就跑了。跑了好啊,反正我本來就沒那個精力跟兩個人鬥智鬥勇。
找不到害我妹的人,我決定跟吳亦彥賭一把,就賭自殺,只要他沒掉下來,就算他通過上帝的考驗,我就再也不找他麻煩……」
「你不是上帝。」閆思弦打斷了翟陽,「怪不得老爺子拋棄你,自作聰明也就罷了,你還想頂替人家的位置,搶飯碗……嘖嘖,換了哪個神仙,不得跟你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