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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女人第一眼,吳端就發現不對勁兒,三伏天她卻穿著長袖長褲,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一開始,吳端以為她是為了防曬,沒細想。
現在看來,是身上的傷實在太多,一塊完好的皮膚都沒有,只能多穿點遮擋。
吳端原本嚴肅起來的語氣又軟了下來,閆思弦卻依然冷著臉。
吳端問道:「怎麼不離婚?」
「離婚?呵,你知道我是怎麼嫁給他的?
我家遷墳,村委會不給批地,村支書上門給我倆說的媒,當時話就挑明了,我嫁,墳地任憑我家挑,就是挑了別人家的耕地,他都能給協調搞定,不嫁,以後我們家的人都別想埋在村里,多缺德啊。
我爸迷信,再說我家孩子也多,5個女孩,就算有一個嫁得不好,也不算什麼,還是找塊風水好點的墳地重要。
我爸明知道梁奇是那樣的貨色,還把婚事說定了,我能有啥辦法?
離婚?離婚不得通過村部啊?村部是誰家的?是他村支書家的,我能離得了婚?
你知道梁奇前兩個老婆是怎麼跟他離婚的嗎?沒離!人直接跑了,就是出去要飯也不回來了,梁奇沒辦法,跟我結婚之前,才去村部把離婚手續給辦了。」
吳端可憐這女人,但除了可憐,也怒其不爭。
即便家裡替她答應下婚事,她若是自己有主見,打定了主意不嫁,便有得是不嫁的辦法,大不了還能一跑了之。
可現在,她將所有責任都推給家人,還對尚不懂事的孩子施虐。
說到底,生活不幸還不是因為自己軟弱?
她的家庭問題,吳端不想多說,這種可憐的可恨之人,世上千萬萬,不懂自救,旁人救不過來。
「7月12日晚上,梁奇在家嗎?」吳端問道。
「12號?哎呦那可早了,都半個月了……哎呦那哪兒能記得……」
吳端引導她道:「7月12號,就是梁濤死的那天晚上,第二天他死的消息就在村里傳開了,你也聽說了吧?」
女人點頭。
吳端繼續道:「那你就想想,聽說梁濤死的那段時間,你男人回過家嗎?」
這回,女人低頭仔細思索起來。
思索片刻,她突然問道:「你們找梁奇幹啥?他……他殺的梁濤?」
吳端並不回答,只道:「他究竟在不在家?」
「我不知道。」女人搖頭。
不知道?這倒奇怪了。吳端等待著女人的解釋。
「他半夜好像回來過一趟吧,我聽見院門開了,院子裡好像有動靜,我……好像看見個黑影,可我害怕啊,沒敢出屋。
二天早上起床一看,院門開著……可能就是梁奇回來了吧……」
閆思弦突然問道:「你家鐮刀還在嗎?」
「在啊。」
「所有的,都在?」
女人笑笑,「所有就兩把,都在呢。」
閆思弦皺眉不語,女人卻又道:「要說丟東西,那天是丟了個東西,我家栓門的一根鋼筋丟了。」
「什麼樣的鋼筋?」
「你們等等。」
女人進屋去,不久手上就提了一根鋼筋出來。
「就是這種了。」
鋼筋上有螺紋!
吳端和閆思弦對視一眼,吳端問道:「這跟你栓門用的鋼筋一樣嗎?」
「一模一樣。」
「我們把它拿走做個比對,你這兒方便嗎?」
吳端怕女人會因為這點事遭受家庭暴力。
女人道了一句「方便」,又追問道:「是不是梁奇殺的人?」
閆思弦反問:「你希望是他嗎?」
女人一愣,隨即坦蕩道:「要真是他,好得很,最好你們把他抓走槍斃。」
看著那鋼筋上的螺紋,吳端心道:恐怕你真要一語成讖了。
吳端繼續問道:「最近梁奇跟村支書見過面嗎?」
「見過,」女人點頭,「就最近這三五天吧,我不記得具體是哪一天了,村支書來找過梁奇,他不在家,村支書就又去別處找——我們村里他能找的就那麼幾個地方,要麼是在誰家打牌,要麼是在誰家喝酒呢,最後……我估摸著應該找著了吧。」
「那現在呢?去那些經常跟梁奇一塊打牌或者喝酒的人家,能找著他嗎?」
女人搖頭表示不知,吳端只好記錄下這些人家,等下挨個打聽。
第274章 太含蓄吧,不明所以(5)
傍晚時分,村委會的臨時住所,吳端和閆思弦像村民們一樣,一人捧著一隻黃色搪瓷大碗,吸溜著撈麵條。
飯還是從老鄉家裡買的,滿滿冒尖的兩碗,麵條上的燒茄子紅彤彤黑黝黝,再配上綠油油的辣椒段兒,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閆思弦邊吃邊道:「你說,案子咋這麼波折呢?」
吳端:「怎麼?受不了鄉下生活想回家了?」
「那倒沒有,」閆思弦認真地往嘴裡扒麵條,「這地方真挺好,我都不想回去了,我是純說案子。」
「案子……還行吧,我沒覺得有多波折。」吳端道。
「鋼筋上的螺紋對比結果出來了,跟死者衣服上留下的鏽跡一致,梁奇卻跑了。」閆思弦兇狠地吞下一大口麵條,以表示不滿。
他繼續道:「村支書也真是的,幹什麼不好,偏干給嫌犯通風報信的事兒,梁奇的牌友們可說得清清楚楚,就是咱們下山回村的那天,村支書匆匆忙忙把梁奇叫下牌桌,從那以後梁奇再沒回過村,他不是潛逃還能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