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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沒有明說,但暗示得已經相當明顯:
有個叫張天河的保安,為了讓自己的父親謀到這麼個差事,而故意坑了他,讓他丟了工作。
吳端又問道:「那你就打人報復?」
「打她是輕的!」男人氣鼓鼓道:「我找人事部那麼多次,最開始就是想把事兒說清楚,即便不回來工作,他們也不能隨便壞我的名聲!沒偷看就是沒偷看,可那女的什麼態度啊,媽的狗眼看人低,老子應該操刀砍死她!死三八……」
咒罵聲不斷,看起來男人真的積怨已久。
等他罵不出什麼花樣了,吳端便問道:「那習歡歡呢?你豈不是更想殺她?」
「不關她的事兒,」男人想了想,「她可能也被騙了吧……那天晚上,我打掃完最後的衛生,去上了個廁所。
廁所就在更衣室邊上,我從更衣室門口走過的時候,保安就大喊大叫,說我偷看……
更衣室里的習歡歡哪兒知道狀況,她一聽保安那麼喊,就以為我偷看唄,這事兒本來就說不清……倒霉倒霉!我還被她弟打了一頓呢,找誰說理去?」
「那天之後你就被開除了?」
「呵呵,那些文縐縐的人說是勸退。
我也沒個一技之長,只能去工地干體力活,可是這把年紀,哪兒還幹得動,就是我願意拼了這把老骨頭,人家還不要我呢。
哎,房租都交不起,不瞞你說,我在橋洞底下住了一個禮拜了……這麼冷的天,真過不下去了,不然……好死不如賴活著對吧?誰也不想走到這一步……」
吳端打斷他,問道:「你……有兒女嗎?」
男人一愣,低下了頭,氣焰徹底被澆滅。
「有什麼隱情,你說出來,我們才能想法幫你。」
吳端耐心地等待男人開口。
「能給根煙嗎?」男人沒抬頭,說話卻帶上了鼻音。
吳端給他點了根煙。
他抽得很慢,似乎很久沒抽過煙了,捨不得一口氣抽完。
煙抽了一半,男人終於又開口了,「兒女進城紮根,不容易,我不能拖他們後腿。
不是他們不養我……我自己不願意去,真的,要是因為我讓女婿或者兒媳婦不自在,回頭再鬧矛盾,那多不好。」
吳端明白了。
「不接你回家,至少每月得給你贍養費,你都住橋洞了,孤寡老人也不至於啊,太不像話了!回頭我來聯繫他們!」
不給男人反駁的機會,吳端繼續問道:「這麼說,你不怪習歡歡?」
「唉!怎麼說……也有點怨她吧,超市那些勢利眼——那些說我是變態、偷窺狂的,我都恨。好好的,誰願意讓人在背後戳脊梁骨?」
「據說你曾揚言要殺死習歡歡?」
「哈,我說過的話多了,我還說要把他們都殺了,一個不剩呢,我還說要一把火燒了那個鬧心的超市……我這麼說吧,幹過的事,我全認,人事部那女的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一死兩乾淨,我給她償命。
可我沒幹過的事兒,你們也別想往我頭上扣,什麼習歡歡,她又怎麼了?我都多久沒見過她了……」
「你在哪個橋底下住?有人能給你證明嗎?」
「就西虹大橋,那兒背風,證明……那兒有個老要飯的,大夥都叫他柱爺柱爺的,他認識我,你們可以去問。」
第8章 他不敢(8)
「所以,你真要去那個什麼橋洞底下找線索?」閆思弦坐在吳端的辦公桌後,一邊在電腦上瀏覽資料,一邊問道。
剛從審訊室回來的吳端看到他如此不拿自個兒當外人,沒好氣道:「去後勤那兒搬一套桌椅,別用我的!」
「打個賭怎麼樣?這案子要是我破了,你去給我搬桌子,要是你破了……嗯……算了,不可能。」
吳端:熊孩子這種生物已經不分年齡性別種族了嗎?
吳端轉身就往門外走。
閆思弦:「你幹嘛去?」
「橋洞底下,破案。」
「哎別生氣啊,」閆思弦卻又叫住了他,「你就不想聽聽我的調查結果?或許對你有幫助。」
本著「關心新同事工作進展」的態度,吳端停下了腳步。
「說吧。」
「我去了習敬國工作的造紙廠,造紙廠在郊區,工作條件相當惡劣,我去的時候正趕上中午飯時間,工廠里的伙食就是水煮白菜加饅頭,一點兒油星兒都沒有——但這不是重點。
習敬國請假回家了,說是因為案發當晚和習樂樂喝酒,把胃喝壞了,回家養病去,我去習家村找過,他不在家——哦,這也不是重點。」
吳端往自己的辦公桌上一坐,居高臨下看著閆思弦,「你究竟有沒有重點?」
「有有有,來了來了,重點是:那家造紙廠附近,幾乎一牆之隔,就是一家養雞場。」
吳端張了張嘴,不知該如何接話。
閆思弦被他莫名其妙的表情逗樂了,繼續道:「還有,養雞場裡有三條狗,負責看門護院。」
吳端:「……」
「哎你別走,我沒開玩笑,剛剛說的真的是很重要的信息,只不過是拼圖上的碎塊,還沒有拼出樣子來,聽不懂很正常,給我點耐心,聽完,我保證你就不想去那什麼橋洞了。」
吳端在辦公室的沙發坐下,「洗耳恭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