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閆思弦在手機備忘錄里記下六位數字的密碼,山羊鬍心滿意足地收回手機,這才給出承諾,「只要你小子聽話,隨大溜兒,不惹事兒,我保證不讓你吃苦頭。」
「哎哎哎,謝謝您。」閆思弦感恩戴德。
「去方便吧,不准關門。」
「是是是。」
出了衛生間,山羊鬍帶著閆思弦去了趟便利店,還給他也買了一碗泡麵。
「我不虧待你,」山羊鬍道:「原本我們只管接人,不管飯,你算特例。」
「謝謝,謝謝。」
一萬多一碗的泡麵,閆思弦決定,他要吃得一滴湯都不剩。
顛簸一路,終於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亞聖書院。
書院的鐵皮大門看起來格外冰冷嚴肅,若不是門上有油漆草草刷出來的「亞聖書院」四個大字,閆思弦還以為到了監獄。
進門前黃板牙要求閆思弦將手機、錢包等隨身攜帶的物品交出來,並不懷好意地笑道:「先關幾天禁閉,你可以在禁閉室隨便鬧騰。」
後半句他沒說完:
我的拳頭會讓你知道鬧騰的後果。
閆思弦看向收了他好處的山羊鬍教官,山羊鬍全程不看他。
呵呵,是禁閉,竟然不是電擊?好像比想像中還要好點。
閆思弦低頭看著腳尖,沒人注意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狠色。
第33章 非正常少年矯正中心(1)
渴。
正值盛夏,禁閉室里至少有40度。
嘴巴像一口枯井,閆思弦使勁抿了幾下,想擠出一點口水潤潤喉嚨,失敗了。
臭。
吃喝拉撒都在五平米見方的侷促空間,空氣里味道濃稠。鼻腔內的嗅覺細胞紛紛炸裂,以死擺脫煎熬。
黑。
空無一物的禁閉室,沒有窗戶,沒有燈,唯一能算得上物件的,是一扇通往外界的防盜門。
門上有個貓眼,白天能透出一絲微光。
閆思弦躺在骯髒的地上,像一隻被困在火柴盒裡的蟑螂。
他聽到響聲,有人打開了防盜門下方的方形小洞,送進來一杯水,以及一碗——不知是往米飯上澆了什麼菜湯的飯。
閆思弦抓起塑料勺,大口吃飯,幾分鐘後,連碗底的菜湯都被他舔得乾乾淨淨。
吃完飯,他小口小口地將水送進喉嚨。
水裡有股漂白劑的味道,顯然是直接從水管接的自來水。對閆思弦來說,這就是救命的甘露。他能感覺到,身體的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攫取水分,很快一杯水就被瓜分乾淨。
更渴了。
一刻鐘後,杯碗被收走,門上的小洞關閉,屋內再次陷入黑暗。
恍惚能聽到門外教官們的對話。
「什麼情況?悶蛋一個?」
「就是啊,我也納悶兒……」敲打飯盆的聲音響起,「就這豬食,進來的哪個不得絕食幾頓?他倒好,次次都吃得一粒米不剩。」
「留意著點,別是警察混進來摸咱們底的吧?」這句話壓低了聲音,閆思弦聽得並不真切。
「切,一個毛頭小子,再說了,天塌下來校長扛著,咱們怕啥?」
教官們大概是不想讓被關禁閉的學生聽到他們說話,很快沒了聲音。
……
閆思弦重新躺下,他的手邊是白灰牆,牆上被他用指甲摳出了七條凹痕。
這是他關禁閉的第七天,閆思弦估算了一下,身體脫水,他還能再忍一天,頂多兩天。
好在,牆上的凹痕由七道變成九道時,門終於開了。
門是突然打開的,眼睛尚未適應突如其來的光線,涼水已經兜頭澆了下來。
水!
閆思弦顧不得許多,拼命往嘴裡灌水。乾裂的嘴唇崩開數道傷口,鮮血直流,卻讓他覺得無比暢快。
一名教官上前來扒他的衣服,不斷咒罵:
「豬玀!」
「髒狗!」
沒什麼比讓一個人赤身裸體更能擊垮自尊的了,閆思弦在一本心理學書籍上讀到過這一理論,擊垮然後重塑,舊時瘋人院常用的手段。
另一名教官手執一截軟水管,粗暴地沖他澆水,仿佛沖洗的是一輛車、一把農具、一件髒衣服。
閆思弦拼命搓洗身上的皮膚!下次能把自己洗乾淨不知要到什麼時候。
洗著洗著,他聽到了對門的動靜。
閆思弦循聲瞄了一眼,一個赤裸的背影,高,所以顯得很瘦,但能看出來,很結實。
也是今天出禁閉室嗎?……那他是什麼時候被關進去的?被關了多久?——或許比自己還要久。
閆思弦不敢多看,因為眼中所見與自己的不堪和羞恥如出一轍。
少年卻回頭看向了他,沖他一笑,娃娃臉笑出了酒窩,頭髮上的水珠晶瑩剔透。
仿佛隔海跨山的兩人瞬間近在咫尺。閆思弦低頭,他來這裡尋找真相,不需要交朋友。
……
縱然天熱,涼水長時間沖洗依然讓閆思弦出了一身雞皮疙瘩,直到他開始瑟瑟發抖,教官終於停了水,丟給他一身校服。
「穿上。」說話的正是收錢和卡的山羊鬍,「你被分到二班了,穿好帶你過去。」
閆思弦知道,山羊鬍就快要單獨來找他了。
不出所料,第一堂下課鈴聲剛響,閆思弦就被山羊鬍叫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