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貂芳畢竟沒有受過關於詢問的專業訓練,即便平時耳濡目染,真正操作起來卻不是那回事兒。
她又想了想,覺得問不出什麼了,便客套地說道:「打擾二位了,還請二位……要是想起什麼,跟我們聯絡。」
說著,她遞了一張自己的名片出去。也不知對方看到她的頭銜是法醫,會作何感想。
好在,對方並未仔細留意她的名片。倒是楊宇軒的夫人猶猶豫豫道:「你剛才問反常的事……嗯……倒是有一件……就是,不太光彩呢,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反常……」
「您請講。」貂芳眼中滿是期待和鼓勵。
「是這樣,有一回我去看兒子——平時我去之前都會提前給護工打電話,問一問療養院裡缺不缺什麼,要是缺我好一併帶過去,可那回我就是去西山附近辦事,順道過去看看,就沒打招呼。
去到了病房,我沒看見護工,不過我兒子被她收拾得齊齊整整,身上臉上都是乾乾淨淨的,衣服也是新換的,床單被套什麼的也乾淨,我就放心了。
而且那天,我兒子心情也不錯,說是龍阿姨天天拿輪椅推他出去曬太陽。
我就想著人家這麼盡心盡力,我該請頓飯,再給些錢——單位里幹得好還有獎金呢對吧?
可是在病房等了半天,也沒見護工回來,我兒子又尿了……」
說到這裡,楊宇軒的夫人嘆了口氣,解釋道:「癱瘓了,大小便都不能自理,動不動就尿床上。」
解釋完,她兀自出神了幾秒鐘,繼續道:「我想給兒子換了褲子床單,可他天天躺著,特別胖,我弄不動他……
我知道小龍的房間——她跟女兒同住一間療養院的普通房間——沒辦法,我就去她的住處,想看看她在不在那兒,要是在,就叫她來幫忙。
結果,走到門口,我就聽見……我聽見……」女人看向了自己的丈夫。
她的丈夫楊宇軒顯然並不知道此事,但也並沒有什麼興趣,只是眼神空洞地看著貂芳。
貂芳則用探究的目光看著女人。
女人繼續道:「我聽到那種聲音……」
馮笑香突然接話道:「是不是類似毛片兒的聲音?」
這形容倒是貼切,其實幾人大約都猜到了女人要表達的意思了,卻只有馮笑香一本正經地說了出來。
「就是那個。」女人道,「我……我不是好奇啊,就是覺得……不想找一個私生活不檢點的護工,指不定會惹出來什麼麻煩呢。」
她這話也不知是否是有心的,反正楊宇軒羞愧地低下了頭,那無處安放的目光甚至讓人覺得他有點可憐。
不僅如此,他還突然流出了一條口水。口水嘩嘩地淌在衣服前襟上,馮笑香和貂芳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想要掏出紙巾來幫他擦擦。
女人已經見怪不怪,一邊說著:「不用不用,我來就行了,老毛病了。」一邊從居家服口袋裡掏出餐巾紙,三下兩下就把丈夫的口水擦乾淨了。
「人老了,尤其經歷那件事以後……哎!打擊太大了,這不,老年痴呆前兆……你們說說,我這什麼命啊……跟著他沒享兩天福,缺德事兒他干,最後受罪伺候人的事兒我干……兒子攤在床上,老子又這個德行,我還有什麼熬頭啊。」
女人已跟人抱怨了太多遍,以至於這抱怨張口就來,背書一般,從中已經聽不出多少感情了。
貂芳和馮笑香當然也可憐她,可兩人沒有忘記此行的目的,見她將楊宇軒的口水收拾停當,貂芳便追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啊,我躲在走廊拐角,沒多會兒,就看見一個男的從房間裡出來了,我認識那個男的!」
「哦?他是誰?」
「我知道他姓閆,是閆氏——就是那個特別有錢的閆氏,跟省里市里都有關係的閆氏——他是閆氏的公子。
我跟他見過幾面,有一回是他家的地產項目動工,他爸爸和我們家老楊都去參與剪彩,他跟在他爸跟前,我是跟老楊一塊……還有一次是個飯局吧,誰請的我忘了,也是老楊帶著我,他爸帶著他……還有一回……」
後半段話,馮笑香和貂芳都沒聽進去。
她們的大腦是混亂的,只剩下嗡嗡的轟鳴聲。
閆思弦?閆思弦從楚梅的房間出來了?特麼的還有不可描述的聲音?他真的跟楚梅睡過?是楚梅還是楚梅的媽媽?握草!還能繼續往下想嗎?
「您……確定嗎?」貂芳有些艱難地問道。
「可不,人我肯定是不會認錯,那小伙子長得挺帥,看一眼就能記住的嘛,我當時還納悶呢,他怎麼會跟療養院的人扯上關係?太奇怪了吧。
不過,也容不得我多想,因為我看見我們的護工——小龍從走廊另一頭走過來了,她眼尖,看見我了,跟我打招呼,我就只能裝作是剛剛過來找她。
她跟我說剛剛去參加了療養院內部的一個護工培訓課程,所以才沒在我兒子跟前,這就趕緊去看看我兒子。
我糾結啊,不知道該不該把剛剛看見的事兒告訴她。
不說吧,我們都是為人母的,我不忍心看著她被蒙在鼓裡,說吧,這種事我一個外人說出來,太尷尬了。
後來我還是沒好意思開口,只是囑咐她別忽略了自己的孩子,多抽出來點時間照顧一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