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掃了一眼鋪滿了茶几的案宗,順便看到了分布在茶几四角的美女,眉頭終於舒展開來。
「可作案手法明明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閆思弦打斷吳端道:「因為瘋子開始殺瘋子了。」
這話有些拗口,卻很快得到了貂芳的響應。
貂芳道:「我在想,孫吉成的牙齒被事先打磨過,他殺死喬麗的時候有準備有預謀——或者說,有人替他打點準備了一切,他只是被選中在那一刻動手。」
潘小寧附和道:「沒錯,他應該是被人灌輸過殺人流程,我跟他擦肩而過的時候,正好聽見他在那兒念叨,說的就是咬脖子什麼的,感覺就像是……動手之前複習一遍老師教的理論。」
「一個瘋子殺人不需要原因,可是一個瘋子被安排預謀殺人,一定有原因,看看瘋子們以往的下手對象,全是些欠了良心債的,說他們罪大惡極也不為過。
可喬麗不屬於這個範疇,她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精神病患者,笑笑剛不是查過喬麗了嗎?為什麼要殺她?她有什麼可值得人惦記的?」貂芳道。
眾人看向被點了名的馮笑香,沉默的無表情少女把頭低了低,用劉海隔絕了眾人的目光,才開口道:「喬麗背景乾淨,話劇團女演員,多次出演話劇里的女一號,曾經的天之驕女。
但她23歲時經歷了一次比較嚴重的車禍,差點高位截癱,治療了一年多。
就是這一年多,團里別的女演員很快上位,等喬麗回去的時候,能保住工作就不錯了。
從前眾星捧月的公主、女王,變成了不被人重視的配角,落差對她來說太大,可以說,喬麗的精神疾病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自己心理失衡。」
吳端問道:「是不是通常意義上的心窄,遇事想不開,這樣的人很容易跟別人鬧矛盾吧?」
閆思弦搖頭,「理論上正好相反。」
「哦?」
「鬧矛盾的首要條件是鬧,鬧本身就是一種情緒宣洩,容易跟人鬧矛盾,反倒說明擅長尋找情緒出口,這種人患精神疾病的概率要小得多。
喬麗的情況剛好相反,她的病例記錄是突然發病,之前表面上待人溫和,與周圍家人、同事、朋友關係融洽,但內心長期煎熬壓抑。」
閆思弦解釋完,沖馮笑香道:「你繼續。」
馮笑香:「喬麗一直沒結婚,不到30歲就辦了病退,好在她所在的話劇團是國家重要文化單位,即便話劇最不景氣的時候,也有國家出錢養著,沒倒閉,她才能一直領著病退工資勉強度日。」
「她的家人呢?沒人在經濟上幫襯嗎?」
「她一直沒成家,父母去世了,有個哥哥,哥哥只是個普通工人,有兩個孩子,家裡負擔重……從通話記錄來看,兄妹倆已經至少三年沒聯繫過了,哥哥不大可能在經濟上支援她。」
「明白了,所以……喬麗一直獨居嗎?」
「是,她住在父母留下的老房子……嗯?不對……」馮笑香突然伸了一下脖子,幾乎將眼睛貼在平板電腦上,「她……她把房子租出去了,我查到了租房合同,喬麗好像一直住在醫院裡。」
「你是說,從她病退以後,就一直住在醫院?」
馮笑香翻看著喬麗的住院記錄,搖頭,「差不多,反正她是醫院的常客,不僅各個醫院,還有療養院,特別是最近五年,基本就在這些地方輾轉。」
閆思弦直了直後背,似乎對這個細節很感興趣。
「最近5年,」他砸了砸嘴,「瘋子殺人事件就陸續發生在最近5年。」
「你覺得兩者之間有關聯?」
「還不好說。」閆思弦又縮回了沙發靠背里,一臉的「你們聊,我就是個停職旁聽打醬油的」。
吳端也不理他,對馮笑香道:「查一下喬麗的銀行進帳和住院花銷。」
他話音剛落,馮笑香就把平板電腦遞到了吳端手上。
吳端低頭看看表格最後的兩個數字,「入不敷出!嚴重入不敷出!就憑她那點病退工資,就算再加上房租,也不夠住院花銷的!療養院就更貴了,她哪兒來的錢?」
馮笑香皺眉又在平板電腦的虛擬鍵盤上敲了一陣子,搖頭道:「我這裡查不出任何有價值的信息了,喬麗的所有電子記錄都是乾淨的,連鄰里糾紛都從沒發生過。」
然而吳端最明白人能把壞事藏有多深,尤其在得知了李八月的經歷之後。
黑客式的調查縱然效率奇高,但畢竟不是萬能的。
吳端掏出手機就要給局裡打電話,卻被閆思弦按住了手。
「你想調人手細查喬麗的生平?」閆思弦問道。
吳端沒答話,只丟給他一個「掘地三尺,鞠躬盡瘁」的兇狠表情。
「我有個完全相反的想法,或許能幫你少走點彎路。」
「你說。」
「喬麗本人就是組織成員,但她不是『士兵』,也不是是『指揮官』。」
四名女警有點傻眼,吳端更傻——他被閆思弦的這一想法雷到了。
飛快地給眾人科普了一下士兵和指揮官的指代意思,吳端對閆思弦道:「不可能!如果她是組織成員,為什麼會被瘋子殺死?」
「就我剛開始說的,組織起內訌了,自相殘殺起來,就解釋得通了。」
閆思弦站起身來,踱步走到落地窗前,他的手隨意地插在居家褲的口袋裡,因為沒打理,頭髮有點蓬鬆,近一米九的身高將陽光扎紮實實地擋住一小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