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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她傷著自己,錢允亮第一個沖了上去,按住了龍淑蘭的肩膀。
他一個人竟無法制服她,賴相衡又上前來幫忙。
龍淑蘭就像是一頭髮怒的野獸,渾身蠻力。
「啊啊啊啊啊——梅梅啊——騙子!你們騙我!——我要見她啊啊啊啊——」
這樣幾乎要將人耳膜刺穿的叫嚷,能夠堅持的時間必然不長,幾分鐘後,龍淑蘭的喉嚨便啞了。
可她掙扎的力量仍然很大。
直到賴相衡道:「她就在屍檢室,你要去看看嗎?」
龍淑蘭一下子沒了力氣,癱軟在椅子上。
她還有呼吸,還有體溫,可整個人都被一層濃濃的「死氣」籠罩著。若只是不經心地瞄她一眼,說不定會以為那是個死人。
賴相衡回到了審訊位置上,錢允亮則留在龍淑蘭身後,防止她再有近乎自殘的掙扎行為。
審訊室里沉默著,三人知道,此刻無論說什麼,龍淑蘭都是聽不進去的,甚至她可能根本聽不到外界的聲音。她需要一點時間。
也不知過了多久,賴相衡試探地開口道:「我們聯繫了你前夫,可他幾年前再婚,又有了孩子,對楚梅已經沒什麼感情了,並不願意來處理她的後事。
鑑於你現在的情況,只能由我們將楚梅的屍體送往殯儀館進行火化……」
許是受了「火化」這詞的刺激,龍淑蘭出於本能地拒絕道:「不行!」
吐出了這兩個字,心中的積鬱仿佛找到了抒發的渠道,她又連連道:「不行不行不行……」
說什麼並不重要,她只需要用語言發泄情緒。
緩緩的發泄讓思考能力逐漸回歸,龍淑蘭終於完全明白了「死了」這兩個字的含義。
「怎麼會死?怎麼會死?啊?!」她質問道。
好像害死楚梅的是警方——她很可能就是這麼想的。
「從目前掌握的證據來看,是自殺。」賴相衡道。
「騙人!你們!騙子!」又是大叫。
叫完,龍淑蘭便又進入了複讀機模式:「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梅梅不會的……她不可能自殺!我們說好了,她要等著我去找她!」
「你去哪兒找她?」賴相衡敏銳地揪住了關鍵之處,「你把她安頓在哪兒了?為什麼要把她送走?」
顯然,龍淑蘭之前撒了謊,她一直都知道楚梅在哪兒。
龍淑蘭也意識到自己說漏了,泯起了嘴唇。
這個瘦小的女人被女兒死去的消息嚇壞了,還要面臨審訊,腦子明顯不夠用了。
她的目光四下閃躲,生怕自己再說漏什麼。
她亂了,正是被牽著鼻子走的好時機。
賴相衡趕忙問道:「你不相信楚梅會自殺?那你覺得誰會想要殺她?……你是跟她最親近的人,我們毫無頭緒,只能參考你的意見。」
他放緩了語氣,語氣中帶上了安慰的意思。
龍淑蘭卻並不需要安慰,憤怒已經代替了悲傷的情緒。
「陳作山!他幹的!肯定是她——」龍淑蘭大聲嚷嚷道:「抓他啊!殺了他啊——」
「他為什麼殺楚梅?」賴相衡只能提高聲音,以壓制龍淑蘭的嚷嚷。
「他殺過人!梅梅知道!他怕梅梅把他供出來啊!」
「他殺了誰?」
「一個瘋子。」
「瘋子?」
「團伙里……一個不聽話的瘋子……一個要壞大事的瘋子……是陳作山處理的,他殺了那個瘋子……他幫過我們!」
「怎麼證明?」
「證明……證明……」
龍淑蘭低下頭,用被拷住的雙手捂住了額頭,似乎在面對一個十分棘手的問題。
終於,他搖了搖頭。
「太久了……我……證明不了。」
「死者的信息呢?名字叫什麼你總知道吧?」
龍淑蘭搖搖頭,「我……不記得了……有幾年了……」
「那他是怎麼死的?陳作山怎麼殺他的?你總記得吧?」
「他……自殘。」
「什麼?」
「我知道一種藥,他不能吃,他那種病……吃了會有很不好的幻覺……陳作山是他的醫生,有機會替換他的藥……一定是陳作山乾的……」
龍淑蘭的描述有些顛三倒四,審訊刑警只能儘量提取關鍵信息。
她的意思是,陳作山利用醫生的便利,偷偷替換了死者的服用的藥物,使得死者產生自殘或自殺傾向,從而達到殺人的目的。
如果殺人方法真的如此隱秘,又過去了幾年,那就難查了。
賴相衡的耳麥里傳來了馮笑香的聲音,她先是報出了一個名字,然後道:
「查到了,一個因為殺人被送進四醫院強制治療的精神病人,入院不久後,就被宣告了死亡。
死因只有兩個字——自殘,不知道是怎樣的此自殘。
因為死者沒有親屬,火化埋葬都是走的市政補貼程序,一切從簡了。」
聽起來,的確存在疑點。
馮笑香一邊說,一邊將查出來的信息發給了一支隊的一組刑警,讓他們從外圍展開走訪調查,看能否找出陳作山和這名死者的關係。
龍淑蘭說這些話的時候看起來很誠懇,至少,賴相衡和錢允亮沒有看出破綻。
她的情緒穩定了很多,似乎剛剛崩潰嘶吼的不是她,這令審訊的刑警們有些摸不著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