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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乾屍的頭髮格外長,飄在水面上,如同某種鮮活的水生植物,仿佛一靠近就要被纏住拖向地獄。
頭髮從屍體頭頂處向棺槨方向延伸,2米不止。
即便古人蓄長發,吳端也覺得不會有這麼長。
他想起了一個從前聽過的傳聞。據說人死以後,屍體的保存環境若是滿足某些條件,頭髮指甲還會繼續生長數年。
吳端尋找著屍體的手,想看看有沒有長指甲,卻發現屍體的雙臂都斷了,孤零零地飄在水上,斷口很新。
無疑,濕屍是被陳水火這幫盜墓賊硬從棺槨里拖出來的。
不僅拖出來,還扯開了它的喉嚨——吳端估計,是為了拿到墓主人口含的寶物。
這正是盜墓賊的可恨之處,他們能盜走的東西其實非常有限,拋開需要小心保護的竹簡絲帛,太過沉重不好攜帶的青銅器,攜帶過程中極易損毀的瓷器,以及其它各種帶不走的壁畫石雕,盜墓賊往往只選擇屍身上佩戴的金玉器、古錢幣等小件文物下手。
可他們的「盜」卻帶著野蠻的破壞性,僅是挖掘盜洞破壞墓穴內的氣密環境,便足以給所有帶不走的文物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壞,更不必說彌足珍貴的古屍。
墓室里的氣氛有些沉重,看到國家寶藏被如此暴殄天物,刑警們恨不得將邵公等人暴打一頓再上交國家。
墓主人靜靜地漂在積水中,她在這暗無天日的墓穴中長眠了數千年,一朝被人殘暴地拖出棺槨,吳端總覺得她的鬼魂就在眾人周圍,正不懷好意地盯著邵公等人,一有機會便會拉這些人陪葬。
吳端伸手搓了搓後脖子,把雞皮疙瘩搓下去。
閆思弦倒泰然自若,「嘖嘖」兩聲道:「我就看不上陳水火,活兒幹得也忒粗了。」
邵公連連點頭,「可不是,我看啊,他這次就算不死在墓里,也沒兩年好折騰了。干咱們這行,名聲要是臭了,遲早得完。」
吳端用眼神詢問閆思弦:古屍怎麼辦?
閆思弦微微搖了下頭,告訴他不管。
他們不具備文物或古屍保護的技術,唯一能做的便是維持原狀,以免二次破壞現場,後續工作只能等待相關專家了。
眾人並沒有翻找值錢物件的意思,唯有港台腔在墓室一角擺放的陪葬銅器里翻翻找找,邵公對閆思弦道:「前面耳室通往殉葬坑,陳水火他們就困在一個殉葬坑裡,我帶你們過去?」
閆思弦客氣地道了聲謝,眾人便往邵公所指的耳室走,依舊是小邵打頭。
耳室里有個石台,石台上有一具規格很小的棺材,十分精巧,應該是陪葬的孩子。
棺蓋也被打開了。
石台旁的地上有兩具死屍,看衣著應該是陳水火一行人。
小邵解釋道:「這兩個也是老手了,知道陪葬小孩兒的棺材裡往往能出極品明器,就動手開棺,卻沒想到,小孩肚子裡裝了機關箭弩,嘿,真准,一箭一……」
「個」字還未出口,小邵往那小棺材裡看了一眼,突然臉色一變,看向邵公,急切道:「不好!」
邵公也朝那小棺材裡看了一眼,驚道:「小孩兒哪兒去了?!」
「什麼?」吳端大概知道了他們的意思,卻不敢確定。
「棺材裡的小孩兒,小孩不見了!」
第262章 盜墓吹燈(20)
邵公這話一出,隊伍里一大半人都變了臉,被周圍陰森詭譎的氣氛影響,大夥只覺得頭皮發麻,冷汗瞬間鋪滿了後背。
閆思弦不動聲色地挪到吳端身旁,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兩人對視一眼,算是互相鼓勵。
閆思弦開口道:「會不會你們一起進來的人把小孩屍體帶走了?」
邵公連連搖頭,「不會,出了人命,沒人再敢動那小孩的屍體,而且離開耳室時是我斷後,我明明看到它就原封不動在棺材裡……」
小邵接話道:「是啊,我也看見了,而且……拿它有什麼用……絕不可能,不可能是人拿走的……」
那港台腔情緒已經崩潰,緊張地四下亂看,手電亂晃。
像個第一次獨自睡覺的小孩,總覺得黑暗的地方藏著鬼怪。
他拽著一旁的刑警,不斷絮叨:「有鬼,有鬼啊……我就說邪乎,那小孩跟活的一樣,太邪了……你們都不當回事……現在怎麼樣?出事了吧……快走……還是走吧!你們想死在這兒嗎?……我給錢,給你們很多錢,你們帶我走吧……」
刑警被攪得煩躁不安,劈手朵過手電,警告他老實點。
「小孩像活的一樣?灌水銀死的?」吳端問道。
「應該是,那個年代,無非就那些手段。」邵公道遲疑不定道:「這墓邪得很,小鬼最難纏……」
閆思弦冷笑一聲,露出狠色,「小鬼?呵,世上要真有鬼,盜墓行的人早死絕了。別耍花樣,繼續帶路吧。」
小邵深吸幾口氣,定了定神,看向邵公,邵公臉色很差,卻也沒反駁閆思弦。
小邵便一咬牙,走進了盜洞裡耳室另一側的通道。
又是一條甬道,這次狹窄了許多,只能容納眾人按順序魚貫而入。
甬道微微傾斜向上,走了十餘米,進入前方墓室時,地上已經沒了積水。
與其說這是一間墓室,不如說是殉葬坑。
殉葬坑一端塌陷了,滿地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