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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拋開主觀感受,你跟我說說哪兒不靠譜。」
「這……」吳端再次語塞,只好道:「好吧,我承認我的說法不夠嚴謹,應該說你的推論太大膽了點。
拋開主觀感受得話……你說肖國是同夥,這我不贊同。你見過啥也不乾的同夥嗎?自從肖川離開棚戶區,肖國就一直跟其餘幾個工友待在一塊,他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
「或許問題就出在不在場證明太過完美。」閆思弦道:「這一點我還沒想清楚,再給我些時間吧。」
吳端第二天一早來到市局工作,他跟閆思弦有說有笑地走進辦公室,沒人知道他是如何平息了閆思弦的不滿,就像沒人知道閆副隊昨天暗暗生了一場悶氣。
馮笑香是在兩人之後進入辦公室的,一見兩人,她就將一沓表格遞了過來。
「李芷萱整理的信息,我已經跟幾人的通話記錄做了比對,這些是我能查到的所有拖欠了他們工錢的人,其中有一個……你們可以留意一下……」
馮笑香伸手指了指表格第三頁位於中間的一行。
「謝淼,因為一次車禍腿部受傷,是個瘸子……」
「瘸子。」閆思弦眼睛一亮。馮笑香不再多說,只丟出一個「你懂了」的眼神。
「左腿殘疾,和死者周忠戎的情況一樣,而且,就在案發現場附近的翠萍小區,謝淼有一套房子……」
閆思弦一邊踱步一邊看著表格。
「……位於翠萍小區的房子是一套拆遷補償房,還沒裝修……謝淼本人原先在城北的一棟老筒子樓里有一套30多平米的小房子,小房子拆遷,所以在翠萍小區得到了一套130平的新房。
據幾名工友反應,肖國曾在前年去謝淼的老房子幹活兒。
算是對老房子的重新翻修吧,住了好些年,牆都快住成黑的了,肖國是個瓦工,就去給重新摸了一遍牆面,刷大白。
總共千兒八百的工錢,偏偏這個謝淼耍無賴不給,肖國去要債,謝淼還糾集幾個哥們兒把肖國給打了。
每次提起謝淼,肖國都恨得咬牙切齒。畢竟,被拖欠工錢他們已經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可是拖欠了工錢還動手打人……實在欺人太甚了……
可惜他們法律知識淡薄,又不相信警察,沒有選擇報警。」
吳端問道:「肖國自己有沒有在清單里列出謝淼?」
「列了。」馮笑香道。
「哦。」吳端滿臉的不可思議,「那你的意思是說……這……」
閆思弦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別太激動。
「或許在肖川提出要用暴力手段向拖欠他們工錢的人討債時,肖國就想到了謝淼。」閆思弦道。
吳端接過話頭繼續道:「他不僅想到了,而且和肖川一起計劃,頭一個就對肖國下手。他不僅要錢,還要伺機報挨揍的仇。」
「沒錯,兩人不知通過什麼途徑得知了謝淼在翠萍小區有房子——或許是去討債時聽周圍住戶說的吧——總之,由肖川獨自踩點,實施作案,而肖國則始終跟工友們待在一起,以確保案發時他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肖國是既想報復謝淼,又害怕牽連到自己。」
「可這也太不可思議了!我不信!不可能!」吳端道:「如果這是一次有預謀的犯罪,如果他們的目標是謝淼,那就說明……殺錯人了啊……這個概率……」
閆思弦不置可否,只繼續道:「我的幾個疑點能解釋得通了。
肖川圖財是沒錯,但他卻選擇使用鈍器行兇,因為他不是要搶劫,而是要綁架。
搶劫的過程很短,只要瞬間震懾住對方,把對方身上現有的錢要來就可以了。而綁架是一個持續的過程,綁人這件事與震懾無關,更需要的是肉體上的實質的制服,是行動上的限制。
如此,鈍器顯然是更好的作案工具,用錘子可以把人敲暈帶走,換成銳器,比如匕首,就不那麼好掌握分寸了。
可惜沒經驗的人往往會低估鈍器的威力,他們不知道,拿榔頭在人腦袋上敲一下,致死的可能性可比砍一刀大多了。
在失手殺死周忠戎後,肖川徹底慌了,而在發現自己竟然還殺錯了人以後,肖川更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帶著屍體在城市裡遊蕩了20多公里,終於將屍體埋進了雪堆。
那時候肖川一定迷茫透了,那是絕大部分失手殺人的兇手所共有的情緒。
他唯有向同夥求助,他太需要安慰和鼓勵,太需要有人幫他善後了,所以他才回去找了肖國。
肖國也懵了,那可是殺人,所以肖國才會憤怒地覺得自己被肖川害了。能理解,誰遇見豬隊友會不生氣呢?況且還是這種生死攸關的大事。」
吳端依舊沉浸在「殺錯了人」這種可能性中,幾乎喪失思考能力,他需要點時間緩緩。
有時候真覺得閆思弦是個怪物,他怎麼就能如此淡定地接受這樣奇葩的可能性。
吳端乾脆攤了一下手,表示自己還是暫時做甩手掌柜吧。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有方向嗎?」吳端問道。
「有,對案發現場附近五公里範圍內進行地毯式摸排,天這麼冷,肖川獨自在外漂了三天,他總得有個落腳點。如果找到了那個落腳點,興許就能發現更多他準備作案的證據。」
「你也要去現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