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閆思弦和八字鬍交流時,吳端始終觀察著陳渺的反應。他發現,閆思弦剛一指出衛生間的異常情況,陳渺就露出了驚慌的神色。
他低頭掩飾,之後不斷深呼吸調整情緒。
他的目光往屋門方向瞥了好幾次,似乎是下意識地想要逃。
吳端乾脆就站在了門口,擺出今兒誰也別想出這扇門的架勢。
衛生間內,閆思弦和八字鬍不時交流兩句,客廳里,食堂員工們也在竊竊私語,只有陳渺,不停擦著頭上的瀑布汗。
對於專業疏通下水道的八字鬍來說,這點活兒實在不算什麼,幾分鐘後,衛生間裡爆發出了一聲驚恐的叫喊。
八字鬍屁股尿流連滾帶爬地出了衛生間。
吳端已經知道他取出了什麼。
手指。
死者張小開那截不翼而飛的手指。
此刻的八字鬍猶如驚弓之鳥,看著一屋子五大三粗的老爺們兒,只覺得自己進了殺人不眨眼的土匪窩子。
他閉著眼睛,隨便抱了一個人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淚道:「我真沒看見你們長啥樣,放了我吧,求求各位了,我保證不報警……」
閆思弦拍拍他的肩膀,「哎,想什麼呢,我就是警察。」
「啊?」八字鬍顫巍巍地睜眼,一臉苦相,「警察同志,你差點把我心臟病嚇出來……你倒是早說啊……」
閆思弦掏出手機,「我沒那麼多現金,轉帳給你。」
「不不不。」八字鬍連連擺手,「警察同志的錢我哪兒敢收,不要……真不要了,就當是……學雷(手動分隔)鋒做好事吧。」
吳端掏出錢包,抽出兩百塊,塞八字鬍口袋裡,「該給的錢,我們不差你的,坐地起價看人上菜的事兒,以後少干吧,缺德壞良心。」
八字鬍臉上很是掛不住,隨便應了一聲,灰溜溜離開了。
閆思弦拎著一隻裝了手指的證物袋走出衛生間,並對傻眼了的圍觀者道:「下水道通了,不過……你們自己收拾收拾吧。」
吳端則盯住了陳渺。
「走吧,聊聊。」
車上,後排。
吳端和閆思弦一左一右,將陳渺夾在了座位中間。
一上車,陳渺便低著頭搓著手。兩人沒有立即開口詢問,倒是陳渺抬了一次頭,張著嘴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他似乎不知該從何說起。
「那通電話是你打的吧?」閆思弦道:「還學了女聲,不怕室友聽見啊?」
陳渺不語。
吳端接過話頭道:「你還打算聯絡獄友辰陽,讓他幫你們處理大塊的屍塊。他在養牛場就是負責餵牛的吧?只要他肯幫忙,你們這毀屍滅跡的計劃,還真行得通。
可惜,出了意外。或許是處理屍體的人太慌張了,忘了蓋上泔水桶的蓋子,反正,泔水桶還沒被養牛戶搬上車,屍體就暴露了。
養牛戶立即報警,你只好靜觀其變。
案發當晚老闆葉靈就被抓了,第二天一早關磊和張國濤也被抓,你就啟用了第二套計劃,用張小開的手機給他的販(手動間隔)毒上線陳飛帆打電話,以此轉移警方注意。」
陳渺還是不說話。
閆思弦揚了揚手裡的證物袋,被泡漲發白的手指汁水淋漓地貼在袋子上。
「東西是從你們宿舍找出來的,張小開的手機你還沒想好怎麼處理吧?是我們派人搜,還是體面點,你自己說清東西在哪兒。」
第441章 第十五塊拼圖(10)
「我要是說了,你們別抓我,行嗎?……我……我不是想逃避,不賺錢,我兒子會死的。」
吳端思忖了幾秒鐘,在自己的權限內給出了承諾:
「首個揭發同夥犯罪的人是能記立功表現的,到時候在量刑上可以酌情減輕。
另外,考慮到你孩子的情況,我可以盡力幫你申請緩刑或者監外執行。」
陳渺又斟酌了片刻,終於道:「好吧,我說。」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整理思路。
「昨晚下班後我在宿舍躺著——就躺著,準備睡覺。
還沒睡著,接到張國濤的電話,他問我是不是認識收泔水那家的小工。
我的確認識他家餵牛的小工。
辰陽,我的獄友,張國濤是知道的。有一回辰陽跟養牛場老闆家的兒子一塊來收泔水,我們聊了幾句,當時張國濤也在旁邊,聽到了。
辰陽他們走了以後,張國濤還問過我,我就跟他實話實說了。
我跟辰陽在牢里互相照應,關係還不錯。他入獄的時候年紀不大,就像……像我兒子。」
一提起兒子,陳渺臉上的表情柔和了下來。
吳端示意他繼續說,那一抹柔和便逐漸從他臉上消失。
「張國濤讓我幫個忙,他讓我聯絡辰陽,請辰陽幫忙處理泔水桶里的東西。
一開始他說得很含糊,我細問,他不說,只說我知道的越少越好。
那我可不敢當這個傳話人,萬一他往泔水桶里放的是……是什麼和犯罪相關的東西,我這電話一打,不就把辰陽坑了嗎?
還真跟我擔心的一樣,哎!早知道我啥也不問了。
最後張國濤沒辦法,告訴我了……」
「那你答應了嗎?」
「我……我知道張小開是個麻煩,他活著,即便被開除了,也不會讓我們好過——有些人就是這樣,見不得別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