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1頁
但烏合之眾也有可愛之處,一群處於低智商水平的人所構建的群體智慧,總是蠢得驚人。
比如現在,閆思弦語重心長地對門外喊道:「你們可想清楚!警察快來了!襲警不是鬧著玩的,別被個別人帶跑偏了!」
這句話成功將門外的烏合之眾分割成了兩個陣營。
個別人和大多數。
個別人為了穩定軍心,大聲叫嚷著。
「別聽他的!他騙咱們呢!」
「把他們救出來!好好收拾一頓!」
……
大多數人已經萌生了退意。他們就是再傻,也能算過一筆帳來:為一件不明狀況的事坐牢,不值得。但礙於哥們義氣,他們不能退縮。
畢竟,混社會靠的是口碑,認慫,尤其是當眾認慫,以後還怎麼混?
所以,大部分人選擇硬撐著。
硬撐的結果就是,混混們雖然還杵在門口不肯退卻,但撞門的力道和頻率明顯降低了,一些一開始叫得很兇的人,此刻叫聲依舊不減,但撞門的時候不過象徵性地把自己砸在門板上,動作誇張。
僅限動作誇張而已。
「警察!警察來了!」
不知誰喊了一聲。
有那麼一兩秒,火鍋店完全安靜了下來。於是眾人真真切切地聽到,確實有警笛聲。
「走走走!」
「快上車!」
一群人呼呼啦啦地離開,跑得要多快有多塊。
路人看到了十分荒誕的一幕。
十幾個手持棍棒的人,被一男二女三名手無寸鐵的青年追得滿大街跑。
吳端倒是沒跟他們一起追,他蹲在火鍋店大堂里,查看那個被閆思弦用熱湯燙傷的倒霉蛋的傷勢。他顯然是這些人的頭兒,可逃跑時竟沒有一個人將他扶起帶走。
不久,追出去的三人回來了,貂芳喘著大氣也蹲了下來。只見剛才還在打滾的倒霉蛋已經昏了過去。
「塑料兄弟情,說的就是這幫人吧。」貂芳道,「還好,燙傷不嚴重。閆隊潑他的時候,他拿手擋了一下——這不,裝酷用的皮手套管了大用了。
至於臉,雖然半邊臉紅彤彤的,也起泡了,但在燙傷里實在不算重,及時治療,好好保養,不至於毀容。」
吳端清楚閆思弦的行為並不構成防衛過當,可畢竟防衛的一方是警察,而輿論對警察總是不太友善的。
此刻明確了對方傷勢,吳端終於放下心來。
閆思弦本人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道:「那就送醫院吧,早點把他叫醒,我已經迫不及待詢問他了,究竟是誰讓他來找吳隊麻煩的?」
可惜,事情並沒有預期的順利。
人很快醒來了,問話卻是不行的。
一群家屬守在病房前,男人們虎視眈眈,門神一般,婦女則席地而坐,哭天搶地,要警方給出說法。
但凡有警察上前,婦女便在地上滾成一片,形成一段人肉障礙,叫人無法下腳。就連周圍病房的病人和家屬都受到了影響。
倒也不是完全沒有刑警能夠接近受傷的歹徒。
外面的人進不去,裡面的人也出不來,閆思弦和吳端就被困在了病房裡。
他們正問著問題,突然就被圍堵在屋裡了。那被詢問的歹徒似乎也突然開了竅,生生將呼之欲出的答案咽了下去,愣是改口說自己失憶了,啥都不記得。
「不記得?」閆思弦冷笑一聲,「沒關係,也不是非問你不可,你的同夥——那些蠢貨里已經有人被押回市局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陣混亂的人聲。
刑警們見勸說無果,決定採取強硬措施。
所謂強硬措施,不過是一些迫不得已的身體接觸,諸如抬走賴在地上的婦女之類。
這一舉措自然引起了婦女的一片哭嚎。偏偏就在這時,一群記者從電梯間奔了過來,這一幕被記者們看個正著。
見到記者來了,婦女們哭得更慘了,一個個大喊著討要公道,黑的被說成了白的。
「哎呀……沒法活啦……警察打人啊,直接拿開水潑呦……給我們孩子燙得呦……」
「我們孩子年輕輕的,沒成家呢,臉燙毀了,以後可咋辦呦……家裡條件差,連醫藥費都交不上,警察要是不賠錢,我們就去跳樓……」
「家裡老人還都指望他呢,現在他這樣……完啦!好好的一個家,完蛋啦……」
縱然身經百戰的刑警,也被這一波操作打蒙了。
也不知記者們是有備而來,故意跟刑警作對,還是的確被這些空口白牙之人的說辭說服了,詢問起無賴輕聲細語,而向刑警求證時則是一波接著一波的刁鑽問題。
吳端聽著外面的動靜,皺起了眉頭,「幕後的人不簡單,能這麼快調集無賴,還能想到找記者,製造輿論攻勢。」
「我看是只紙老虎。」閆思弦道:「虛了,怕咱們把他查出來,所以搞這些麻煩事兒,試圖靠這個分散咱們的注意力。」 「你可別胡來。」吳端提醒道。
「胡來?」
「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你家跟許多媒體關係都不錯,想要引導輿論走向並不難,但這次你不能管,咱們得走市局的正規闢謠途徑。
火鍋店有監控錄像,能證明這些人的確有過打砸、襲警行為,我們是正當防衛;跟到醫院的刑警都佩了執法記錄儀,能證明我們並沒有越線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