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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真怕吳端嗆著,畢竟現在是傷口恢復的關鍵時期,咳嗽幾下都可能將嬌弱的內臟上的傷口崩開。不過看到吳端大口喝湯,閆思弦還是很欣慰的。老話說得好:能吃就說明傷口開始癒合了,那是生命力旺盛的體現。
他是很想讓吳端多吃點的,但還是得遵醫囑,兩人在「狗命重要」這件事上默契地達成了共識,吳端喝完半碗湯後,閆思弦沒再給他盛湯,他雖然不舍地,但終於也沒有要求再喝點。
吳端咂咂嘴,繼續道:「我覺得,讓楚梅懷孕的,是那個醫生——這就是你的第二個推測吧?」
閆思弦驚訝地伸手探了探吳端的額頭。
「原來你的智商和健康程度呈反比啊。」
吳端表示沒力氣翻白眼。
閆思弦笑著點頭道:「你說對了,這是我的第二個推測,非要說個理由得話,大概是:龍淑蘭肯把這麼大的功勞跟那小大夫分享——可不僅僅是功勞,還有學術研究背後的種種實際利益——他們的關係一定很不一般。」
「丈母娘和女婿的關係?」吳端問道。
閆思弦聳肩,「還需要求證。」
「好吧,這事暫時翻篇,你接著說。」吳端道。
閆思弦兩手一攤,「沒了。」
「沒了?!」
「停職嘛,下崗職工懂不懂?無業游民聽說過沒有?都跟你說了過兩天要去干推拿,我難道還指望前同事們跟我信息共享?」
「什麼前同事。」吳端不滿地嘟囔一句,給了閆思弦一個「你生是一支隊的人,死是一支隊的鬼」的眼神。
閆思弦的嘴巴又咧到了耳根子後頭。
吳端追問道:「那你為什麼會參加島上的淨化儀式?」
沒得到答案的問題,吳端可不會輕易忘記。他現在不能動彈,只剩下思維還是活躍的,想糊弄過去沒那麼容易。
「我也不想啊,沒忍住作死的心,惹惱了那個僱傭兵頭子,被他送下去吃苦頭……後面的事兒你就都知道嘍。」
見吳端興致挺高,閆思弦問道:「還沒說你呢,他們應該是把你軟禁了吧?你怎麼跑出來的?」
「跑出來倒是不難,難的是甩開那女的,」現在回想起來,吳端還是覺得後怕,「她真厲害,我躲哪兒她都能找著我,我都懷疑她是不是往我身上放了什麼追蹤器,後來才知道人家是純粹專業。東南亞那邊半路出家的特種兵,獵人家的孩子,從小在林子裡穿梭慣了,追蹤個把小動物都不成問題,別說追蹤我了。」
「那你最後怎麼搞定她的?出賣色相?」
吳端拋出一個「誰都跟你似的啊?!」的眼神。
「她不是找我嗎,反正我是沒本事從她魔抓下逃脫了,而且,我發現她還玩上癮了,貓抓老鼠似的,趁她還沒叫來更多幫手,那就讓她找著唄。
也算是打了一場心理戰吧,她以為我不知道被發現了,想要過來擒我——嗯,還要感謝她的確沒想對我下殺手,不然誰涼還真不好說。
總之吧,就是一場惡戰,我稍微占了點優勢,險勝。」
吳端此時說得輕巧,閆思弦卻知道,當時必然萬分兇險,因為吳端被送進醫院後,除了腹部的槍上,肋骨還斷了兩根,從側肋處的淤青來看,那應該是被人硬生生踢斷的。
一場惡戰。
閆思弦突然低頭,直視著吳端的眼睛,「所以,你殺她是失手,是迫不得已。」
吳端一愣。
只有閆思弦知道,吳端殺親手殺死了一名女性僱傭兵。那應該是他第一次殺人。
閆思弦深知手上沾了血的滋味。好像心裡的某些東西被抽走,又硬塞進了另一些東西。
自對方停止呼吸的那一刻開始,你便知道,自己再也稱不上「普通人」了。
在普通人眼中,殺過同類的人都是怪物,是不適宜群居的,不然監獄是幹嘛用的?死刑是為誰準備的?談起死刑行刑者,大家便會心照不宣地露出異樣的神色,便是這個道理。
合群?不存在的。
自從被救回來,吳端始終裝作無事,只有閆思弦知道殺過人這件事是一根芒刺,連根心裡插著一樣的芒刺,所以只有他能安慰吳端。
他甚至都不需要安慰,這樣的事,拿到明面上來說,本身已經是一種傷害,所以點到為止,他只是給了吳端一個「你還有我這個同類」的眼神。
閆思弦的手機響起了微信消息聲,他拿起看了一眼,「嘿」了一聲。
吳端猜到是馮笑香發來的案情進展,問道:「有人給你通風報信了?」
閆思弦見他並無責怪之意,反倒一副「快給我看看我也要知道」的燕子,便放下心來,道:「三個好消息。
第一,DNA比對結果出來了,楚梅的孩子跟我沒關係……」
吳端撇撇嘴,「他們還真懷疑你了……」
閆思弦留下兩根寬麵條眼淚,繼續道:「第二,還有一項DNA比對結果,笑笑她們之前想辦法拿到了給經偵科送舉報材料的人的褲子,在上面發現了少量血跡,經過比對,和楚梅死在一起的那個女人,李佳玉——褲子上的血跡跟她吻合,送舉報材料的人就是她無疑了。
第三,可是最有價值的信息,醫生抓住了。」
第350章 苦寒來(6)
市局,審訊室。
賴相衡和錢允亮從前沒少參與審訊工作,但大部分情況下都是跟隊長或者副隊搭檔,兩人一起審訊,而且是審訊團伙犯罪中的關鍵人物,還是頭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