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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進我要去的那家酒館。我看見了窗戶上的那個告示,有點猶豫。
"不用擔心。那對我不適用,"他說。
過了一會兒,我知道為什麼了。酒館裡只坐了一半的人。幾個僱農正在玩飛鏢。切克諾徑直走到鏢靶下面的那個座位,坐了下來。幾個人顯得很氣憤,但沒有人說什麼。他們把鏢槍放在窗台上,走回吧檯去了。切克諾笑了。我看得出來他很高興能顯示他的力量。
他說他想來一杯朗姆酒。我走到吧檯,店主給我倒酒時都沒正眼瞧我。人們都悄沒聲地挪到了吧檯的另一邊,最起碼也要不動聲色地儘量離開我們遠一些。顯然,切克諾很嚇人。說不定判他兒子有罪的那個法官的死產生了某種作用;後來,厄克特又給我講了別的事。
有一件事使我的擔心稍稍減少了一些。他很貪杯。怕他覺得我是想要灌醉他,我只給他買了杯單份的朗姆酒,但他看著酒,說道,"這麼少,"所以我又去買了第二杯。還沒等我把第二杯端過去,他已經喝完了第一杯。10分鐘後,他的眼神已經沒有了那份狡詐和銳利。
我覺得我沒什麼不可以坦白的。"我聽說過你,切克諾先生。我特別想認識你。"
"哈。"他若有所思地從一顆破牙的牙洞處吸著朗姆酒。然後又接著說道:"你像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你為什麼要呆在一個你不想呆的地方?"
我沒有假裝聽不懂。
"我很快就會離開--也許就在周末。但我來這兒是要找東西的。你聽說過伏伊尼赫手稿嗎?"他顯然沒聽說過。所以,儘管我覺得我是在浪費時間--他正面無表情地望著我的身後--我還是簡單地給他講了手稿的來歷,以及我是如何把它破譯出來的。我最後說,馬臣好像也知道那部手稿,我懷疑手稿的另一部分,或是另一本,可能就在這個地方。當他開口回答時,我發現我又錯看他了,他既沒有麻木,也沒有走神。
第60節:我感到了一種勝利
"這麼說,你想讓我相信你到這兒來是要找一部手稿了?就這些嗎?"他說。
那口氣中有蘭開夏人的率直,但沒有敵意。我說,"我就是為這而來的。"
他俯身在桌子上,對我吹了一口氣。"聽我說,先生,我知道的比你以為我知道的還要多。我知道關於你的每一件事。所以咱們就別兜圈子了。你可能是一個大學教授,但你唬不住我。"我有一種強烈的感覺,似乎我正在看著一隻老鼠或是黃鼠狼--覺得他很危險,應該被滅掉,就像一條危險的蛇--但我努力不去看它。我突然意識到,他對我是教授這件事印象很深,並且很高興能這麼向我提出警告,讓我走開,管好我自己的事。
我深吸一口氣,很客氣地說,"相信我,切克諾先生,我的主要興趣就在那部手稿上。如果我能找到它,我會非常高興的。"
他把酒喝光了,一時間我還以為他要走了呢。但他不過是還想要一杯。我去吧檯給他買了杯雙份的,還給我自己買了杯黑格。
等我坐下後,他深深地喝了一大口酒。"我知道你為什麼到這兒來,先生。我還知道你的那本書。我不是一個愛報復人的笨蛋。我所說的一切就是,沒人對你感興趣。所以你為什麼不回美國去?你不會在這兒找到你的書的,我可以明白地告訴你。"
接下來的幾分鐘我們誰都沒有說話。然後我決定要毫無保留地說出來。"他們為什麼想讓我離開呢?"
他一時間沒明白我說的是什麼。隨後他的臉變得嚴肅起來--但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最好是不要談這個。"過了一會兒,他似乎知道了他該怎麼說。他的眼神又變得惡毒起來。他俯身靠近我。"他們對你沒興趣,先生。他們不會對你怎麼樣。他們不喜歡的是他。"他輕輕地點了點頭--我猜他指的是厄克特。"他是個白痴。他已經得到過好多警告了,你可以替我捎話給他,他們下次不會再給他警告了。"
"他覺得他們沒有任何威力。不足以傷害到他,"我說。
他似乎沒想好是應該微笑還是應該冷笑。他的臉扭曲了,有一陣,我覺得他的眼睛變紅了,就像一隻蜘蛛的眼睛似的。隨後他說道:"那他就只能當一個流血的--傻瓜了,那是他活該。"
我在感到一陣恐懼的同時,也感到了一種勝利。他終於開口了。我的坦率還是值得的。除非他又突然變得警覺起來,否則的話,我就快知道我想要知道的某些事情了。
他克制著自己,語氣稍稍緩和了一些,說道,"首先,他是一個白痴,因為他其實什麼都不知道。一點兒都不知道。"他用一根食指叩了叩我的手腕。
"我懷疑那些事,"我說。
"你懷疑,是嗎?那麼,你是對的。所有這些關於亞特蘭蒂斯的事。"毫無疑問,他的那種輕蔑是發自內心的。但他接下來說的話讓我大吃一驚。他探身靠近我,用一種不尋常的真誠的態度說道:"這些都不是神話故事,知道吧。他們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我明白了某些我之前尚未弄清楚的事。他知道"他們",他對他們的了解無異於一個科學家對原子彈的了解。我覺得,到此刻為止,我還沒有真的確信"他們"的存在;我還希望這一切都是某種奇怪的錯覺;我還以為,他們就像鬼魂一樣,不會給人類帶來實質性的危害。他的話使我認識到了我的錯誤。"這些東西。"我覺得頭皮發緊,腳底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