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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裡非常安靜,聽不到偶爾從頭頂上的德比街駛過的汽車的聲音。卡森一眼瞥見,在牆上一個淺淺的壁龕的內壁上有些記號,他慢慢地往那個方向走去,手電筒的光柱在壁龕的牆面上上下移動著。
無論那些記號是什麼,它們都是很久以前畫到牆上去的,因為那些留存下來的神秘符號已經無法讓人看懂了。卡森看到了幾個被擦掉了一部分的象形圖形,這些圖形使他聯想到了阿拉伯語,但他不能肯定。在壁龕的地板上有一個直徑約8英尺的鐵盤,已經被腐蝕了,卡森直觀地覺得,鐵盤是可以移動的。但它似乎又不可能被掀起來。
他意識到,他正站在房間的正中央,也就是那塊黑色的圓石板上,那些怪異的圖形的集中點。他又一次注意到屋裡的寧靜。他憑一時衝動把手電關上了。隨即他便陷入了一片漆黑。
在那一刻,他的腦子裡出現了一個古怪的念頭。他想像自己是在一個礦坑的底部,一柱洪水從頭頂上傾瀉下來,淹沒了他。這種感覺是如此的強烈,以至於他竟然覺得自己聽到了沉悶的雷聲,大瀑布的咆哮聲。他感到心緒不寧,便打開了手電,掃視著四周。那種振動的聲音顯然是他的心跳聲--在一個十分安靜的環境裡,你是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的,這是一個為人熟知的現象。但是,如果這個地方真的這麼安靜的話--
他的腦子裡跳出了一個想法。這裡將會是一個理想的工作場所。他可以把電線接過來,搬下來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如果必要的話,還可以用電扇--儘管他最初注意到的那種霉味好像已經徹底消失了。他向地道口走去,當他走出房間時,他感覺到他的肌肉莫名其妙地鬆弛了,而他之前並沒有意識到肌肉已經繃緊了。他把這歸結為神經緊張,便走上樓去,煮了一點咖啡,並且寫信給他在波士頓的房東,說了他的發現。
當卡森打開門以後,那個訪客好奇地打量著門廳,還自己點著頭,像是很滿意的樣子。他是一個瘦高個兒,熱切的灰眼睛上面是濃密的青灰色眉毛。他的臉雖然很憔悴,而且留著深深的疤痕,但卻沒有皺紋。
"我想,是來看'女巫室'的吧?"卡森沒好氣地說。他的房東已經說了,而且上個星期他已經很不情願地接待了古文物研究者和神秘學者,都是些急於一睹阿比·普林曾在裡面念咒的那個密室的人。卡森覺得越來越煩,他都考慮要搬到一個安靜一些的地方去了;但他天生的固執使他又留下來了,儘管有騷擾,他還是決心要寫完他的小說。此時,他冷淡地看著他的客人,說道,"對不起,但它已經不再對外開放了。"
那人像是被嚇了一大跳,但他的眼裡馬上露出一絲理解的目光。他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卡森。
"麥可·利……神秘學者,啊?"卡森念著。他深吸一口氣。他已經發現了,那些神秘學者是最差勁的,他們會隱晦地暗示一些難於說出口的東西,並且對"女巫室"地板上的馬賽克圖案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對不起,利先生,可是--我真的很忙。請你原諒。"
第10節:你不知道我有多煩
他很不客氣地轉身往門口走。
"請等一下,"利趕忙說。
還沒等卡森提出異議,他已經抓住了卡森的肩膀,並且緊緊盯著他的眼睛。卡森吃了一驚,往後退,他看到,利憔悴的臉上現出一種很奇怪的表情,其中有焦慮,也有滿足。那個神秘學者好像剛剛看到了什麼令人厭惡的東西--但並未出乎他的意料。
"什麼事,"卡森冷冷地說。"我不習慣--"
"非常抱歉,"利說。他的聲音很深沉,很友善。"我必須道歉。我以為--好,我再次道歉。我真是太興奮了,恐怕是這樣。要知道,我是從舊金山來這兒看你的'女巫室'的。你真的介意讓我看它嗎?我願意付--"
卡森做了一個抱歉的手勢。
"不,"他說道,心裡反倒覺得喜歡這個人了--他友善、好聽的聲音,他生動的臉,他有魅力的個性。"不,我只是想要一份平靜--你不知道我有多煩,"他有點驚訝地發現自己正在充滿歉意地說著。"真是太討厭了。我真希望我沒發現那個房間。"
利迫不及待地問。"我可以看嗎?那對我意味著很多--我對這些東西感興趣極了。我保證不會占用你超過10分鐘的時間。"
卡森猶豫著,然後答應了。當他帶著客人走近地窖的時候,他還給他講了他發現"女巫室"的情形。利很專注地聽著,偶爾還會問個問題。
"那個老鼠--你知道它後來怎麼樣了?"他問。
卡森顯得很困惑。"為什麼,不知道。我以為它就藏在洞裡。怎麼了?"
"沒人能知道,"利模稜兩可地說著,隨他走近了"女巫室"。
卡森開了燈。他已經把一根電線接過來了,屋子還保持原樣,除了有幾把椅子和一張桌子外,就再沒有別的東西了。卡森看著那人的臉,驚訝地發現那人臉色陰沉,像是很生氣的樣子。
利快步走到屋子中央,盯著放在那塊圓石板上的椅子。
"你在這兒工作?"他緩緩地問道。
"是的。這裡很安靜--我發現我無法在樓上工作。太吵了。但這裡很理想--不知為什麼,我發現在這裡寫東西很輕鬆。我感覺很--"他遲疑了一下--"自在;也就是說,不用去考慮其它的事。這是種很不尋常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