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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西說,"不吉姆,那不是柚木。是黎巴嫩產的雪松木。這下你明白我為什麼不把學校里的那些傳言當回事了吧。黎巴嫩的原油!那是它產的雪松木。還有象牙。我去過那兒好多、好多次呢。我還和智慧的所羅門王說過話呢。我去過沙巴女王的宮裡,和諾斯索斯婦女達成了永久的協議,她們有像月亮的盈虧一樣的雙刃斧。我拜訪過艾卡頓和娜弗雷塔麗,在貝寧和達爾見過那裡的國王。我連亞特蘭蒂斯都去過,皇室夫婦在那兒教會了我很多事情。那些男祭司和女祭司,他們教我怎麼能讓'我的船'去我想去的任何地方,甚至去到海底。噢,我們在黃昏的時候,坐在帕拉斯的頂上聊了好多話題呢!"
那是真的。全都是真的。她不是15歲,米爾蒂。她坐在船頭,操控著"我的船",控制台上有好多刻度盤,撥動杆,按鍵,開關和儀表,像B-57的駕駛艙似的。她起碼長了10歲。阿爾·科波里諾也一樣,他看上去就像我在一本歷史書里看到的一幅圖片上的弗朗西斯·德雷克爵士似的,頭髮長長的,留著小鬍子。他穿得也像德雷克一樣,除了沒有那種白色硬領,他的耳朵上戴著紅寶石,手指上戴滿了戒指,而且他也不是17歲了。在他的臉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從他的左太陽穴的髮際線一直向下,經過他的眼睛,延伸到他的顴骨那兒。我還看見,在希西戴的小帽下面,她的頭髮紮成了樣子很滑稽的髮辮。我見過那種髮辮。哦,很久以前,每個人都梳"玉米頭"。我在大都會博物館看見過,那兒有來自非洲貝寧的一個城市的銀質面具雕刻。很古老,米爾蒂,有好幾百年了。
第70節:好多人都盯著他看
阿爾說,"我聽說過別的地方,公主。我能帶你去看。哦,咱們去烏斯-納蓋伊和塞勒法伊斯市集吧,還有冷原荒地上的卡代斯--那是個恐怖的地方,吉姆,但是咱們不必害怕--然後,咱們去烏爾塔城,那兒的法律很有意思,不許男人或女人殺貓,或者去打攪它。"
"亞特蘭蒂斯人,"希西用一種深沉、悅耳的聲音說道,"他們答應下次教我怎麼到海底去。他們說,如果你用心去想,如果你準備充足,如果你相信,你就能讓'我的船'一飛沖天。到星星上去,吉姆!"
阿爾·科波里諾小聲誦讀著那些名字:卡蘇利亞,索納-尼爾,獅子山,扎爾,巴哈納,尼耳,奧利亞布。都是他那些書上寫的。
希西說,"在你隨我們去之前,你必須做最後一件事,吉姆。把繩子解開。"
我沿著"我的船"的梯子爬到了碼頭上,把系在泊位上的用金線編的繩子解了下來。金線和絲線擰成的,米爾蒂;繩子從我的手裡滑落下去,就像是活了一樣;我知道絲綢的那種結實、光滑的手感。我想著亞特蘭蒂斯和塞勒法伊斯,還有飛到星星上去的事情,所有這些都在我的腦子裡和那些畢業舞會,還有上大學的事混在了一起,因為我已經很幸運地被"我選的大學"錄取了,在成為一名美式足球巨星之後,我將當一名律師,公司法律顧問,我將有怎樣的一個未來呀。那些都是我當時的計劃。人終有一死,對嗎?再對比想想那能令約翰·D·洛克菲勒羨慕得臉發綠的、35英尺的遊艇,和世上從沒有人去過的,而且也沒有人再去過第二次的那些地方。希西和阿爾高高站在甲板上,他們倆就像是從電影裡走出來的人物--美麗,危險,神秘--我突然意識到,我不想去了。一部分原因是,顯然可以肯定,要是我冒犯了希西,不管是怎麼冒犯的--我指的不光是吵嘴,或意見不和,或生悶氣之類的事情,而是一種真正刻骨的冒犯--我就會立刻發現自己是坐在一條漏水的小船上,漂流在太平洋上,而且只有一隻槳。或者,也許只是被綁在希爾弗漢普頓的船塢上;希西沒有惡意。起碼是我希望如此。我只是--我想,我的感覺不夠好。而且,在他們的臉上有某種--,怎麼說,好像在他倆的臉上都有,特別是在希西的臉上,像陰雲,像面紗,從上面能看到別樣的臉,別樣的表情,別樣的靈魂,別樣的過去和未來,別樣的學識,它們在變換著,就像在炎熱的天氣里,在柏油路上蒸騰的海市蜃樓。
我不想知道那些,米爾蒂。我不想知道那麼多。那些東西對大多數17歲的孩子來說,還要等上好幾年才能體會到:美麗。絕望。死亡。憐憫。痛苦。
我正抬頭看著他們,看著微風把阿爾·科波里諾的紫紅色天鵝絨斗篷吹得鼓了起來,把他銀黑相間的緊身衣吹得閃著光,這時,有一隻又大、又重、又硬、又肥的手按住了我的肩膀,一個又大、又肥、又惡、又粗的南方口音說道:
"哎,小孩,誰讓你到這個泊位來的!那條小船停在那兒幹什麼?你叫什麼名字?"
我轉過頭去,看到了一張南方的紅脖子治安官都有的、祖爺爺似的臉龐:鬥牛犬似的垂下巴,被太陽曬得通紅,肥得像頭豬。我說,"先生?"--在那時候,每個高中生都能在夢裡那麼說--然後,我們轉向海灣,我說,"什麼船,先生?"那個條子說,"那不是--"
因為那兒什麼都沒有。"我的船"不見了。那兒只有一片閃閃發亮的藍色水域。他們沒有在遠處的水面上,他們沒有在碼頭的另一側--那個條子和我,我們倆跑了一圈--當時我還有心往天上望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