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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敢提起當他在"女巫室"里,從昏迷中醒過來時,他所看到、並且深深地印在他腦海里的那可怕的一幕,因為他知道,那樣的話只會使別人懷疑他心智不正常。當他和利戰戰兢兢、臉色煞白地逃離"女巫室"的時候,他飛快地往身後瞥了一眼。那些他曾親眼看著從那個可怕的東西身上掉下來的一片片腐蝕、皺縮的東西全都不見了。石頭地板上只留下了黑色的污跡。阿比·普林,也許是她,已經回她的地獄去了,在利動用的古老魔術的強大威力作用下,她的那個非人的神已經返回人類無從知曉的神秘深淵了。但那個老巫婆留下留下了一個令人難忘的小東西,一個恐怖的東西,也就是卡森最後回頭時瞥見的那個從鐵板邊緣露出來的東西--一隻像爪子似的、乾枯的手,像是在嘲諷地向他舉手致意。
來自最深處的恐懼
弗里茨·萊伯
記住你!
嗚呼,你這可憐的魔鬼,但記憶留出了一個位置
在這個錯亂的星球里
--哈姆雷特
下列手稿是在一個小匣子裡發現的,用銅和德銀製成的小匣子上刻有怪異的浮雕裝飾,體現了非常獨特的現代工藝,它是在加州洛杉磯縣的一個無主物品拍賣會上拍得的,那些物品都是超出了規定的警方監管年限的東西。匣子裡除了手稿,還有兩本薄薄的詩集:《亞撒索和其它的恐懼》,作者是愛德華·皮克曼·德比,由麻薩諸塞州阿克漢姆的縞瑪瑙獅身人面像出版社出版,還有《地下掘進者》,作者是喬吉·路透·費希爾,由加州好萊塢的托勒密出版社出版。手稿出自第二本詩集的作者之手,但不包括插在其中的兩封信和一封電報。匣子和裡面的東西是於1937年3月16日交由警方監管的,在那之前,人們在費希爾位於瓦爾徹斯·盧斯特的倒塌的磚屋下找到了他被毀壞的屍體,那時當地正陷於相當大的恐慌之中。
今天,人們要想在好萊塢山地區的街道地圖上找到瓦爾徹斯·盧斯特的非自治社區,那只會白費力氣。在發生了本篇所記述的那些事件後不久,它的名字(已經被挑剔了很久了)就已經應謹慎的房地產商的要求被改成了"天堂屋脊",並被納入了洛杉磯市的版圖--這種事在那個大區並非沒有先例,在發生了一些最好被忘記的醜聞後,拉尼米德區便借用了其最傑出、最清白的居民的一篇最主要的文學作品的名字,更名為"泰山。"
此處提到的"已經發現了兩種新元素"的磁光學探測法既不是欺詐也不是幻想,而是一項在20世紀30年代很受關注的技術(但一直受到懷疑),參考那個時期的任何元素周期表或《韋氏新國際詞典》第二版未刪節本的"alabanine"和"virginium"條目都可以確認這一點。(它們當然已經不在現在的周期表里了。)至於被費希爾的父親譽為"默默無聞的建築大家西蒙·羅迪亞"的人則是一個受到普遍尊敬的民間建築師(現已去世),他建造了美得無與倫比的沃茨塔。
我費了好大的勁才使自己沒有去深究與那些絕對荒謬的暗示有關的一段描述,那些暗示已經註定我要在接下來的18個小時裡--而且不會延遲--邁出鋌而走險且從一開始就具有毀滅性的一步。要寫的東西太多了,而寫東西的時間卻太少了。
我本人不需要書面的論據來增強我的信念。它比我每天的生活還要真實。我只需閉上眼睛就能看見阿爾伯特·維爾馬斯被嚇得慘白的、拉長的臉和受偏頭痛折磨的額頭。我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聽到那些具有駭人的誘惑力的聲音,那就像是可惡的蜜蜂和美麗的黃蜂的喃喃低語,那些聲音撞擊著我的一隻內耳,使我現在根本不可能也不想把它關閉。其實,當我聽到那些聲音時我就在想,如果把這份必定非同尋常的文件寫出來的話,能得到些什麼呢?發現這份文件的地方--如果它能被發現的話--應該是這樣的:在那裡,嚴肅的人不會對不尋常的事實給予任何關注,而騙術在那裡是司空見慣的事。也許那樣很好,又也許我應該撕掉這張紙來使自己加倍確信,因為在我的頭腦里
不過,我還是要寫,只要能滿足一種特別私密的怪念頭就行。從我能記事時起,我便被吸引到了文學創作方面上來,但直到今天,某些難以捉摸的情況和曖昧的影響力使我除了寫出一些詩--多數還是短詩--和短小的散文小品外,寫不出任何令我滿意的東西。我很想看看,我新學到的知識是否在某種程度上使我擺脫了這種局面。在把這份聲明寫完後,我還有足夠的時間來考慮把它撕毀是否有可取之處(在我進行更大和更具有決定性的破壞之前)。說實話,那些可能發生也可能不會發生在我的同胞身上的事並沒有特別地觸動我;一些"很深"的影響力(對,真的是從很深的地方來的!)左右了我的情感發育,也影響了我最終的忠誠取向--在適當的時候就能讓讀者看清楚了。
第15節:我看見他拉長了臉
我可以用好幾種方法開始這次敘述--可以簡單地敘述艾特伍德教授和帕波迪耶教授的可攜式磁光學地球探測儀所記錄的發現帶給我們的暗示,也可以說說阿爾伯特·維爾馬斯所揭露的那些駭人的事實,那些事實都是在過去的10年裡,由位於巫術盛行、鬼影重重的阿克漢姆的米斯卡托尼克大學的一些教職員組成的一個秘密小團體與在波士頓和羅德島州普羅維登斯的一些獨立的同行一起開展的那些令人震驚的研究工作揭示出來的,還可以先把那些竟然以一種極其惡毒的無辜的形式出現在我過去一些年裡寫的那些詩里的那些令人膽戰心驚的暗示寫出來。如果我那麼做了的話,你立刻就會認定我是一個瘋子。一步步使我具有目前這種可怕的信念的原因會像逐漸明顯的徵兆一樣慢慢地顯示出來,而隱藏在它背後的那種令人難以置信的恐怖就像是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帶有妄想狂特徵的幻想。的確,無論如何,那大概將會是你最終的看法,但我不管怎樣都會把發生在我身上的事如實地告訴你。到時候,你就會擁有我過去那樣的機會來勉強地認清--如果你有能力的話--真實和想像的分界點,以及想像和精神錯亂的分界點。